宣沛在宮裡一直表現的超乎這個年紀一般的沉穩,有些時候說他比成年人還要像成年人也不為過。尤其是如今越發的得皇帝看重,下人們幾乎沒有見過宣沛再有孩子氣的時候。如今被蕭韶氣的跳腳,倒是有了幾分難得的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
「她是我妻子,為何要幫你?」蕭韶卻是繼續道。
「她還是我……」宣沛正要說完,猛然頓住,抬起頭警惕的瞧著蕭韶,心中卻似翻起了巨浪。這人心機好深沉,便是這麼幾句話就差一點套出他的秘密。蕭韶此人看似冷淡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實則卻是有十分的觀察能力。他深知提到蔣阮宣沛便會情緒失常,也懂得用怎樣的話能激出宣沛的情緒。才這般說出來的。宣沛方才被挑釁的藥爭鋒相對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看著蕭韶,突然笑了笑道:「蕭王爺,你這麼做,實在算是恃強凌弱了吧。」
他的話里含著十足的諷刺,蕭韶卻是眼都沒眨一下,淡道:「十三殿下並非弱小。」
宣沛咽了口口水,誰說錦英王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麵聖人,這人一旦壞起來實在是蔫兒壞了。處處都能戳到人的痛楚上,沉了沉氣,宣沛才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可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你與她雖然是夫妻,可是……」宣沛惡意的笑了一下:「想來也應當並非真正的夫妻才是。」
「十三殿下管得過寬,」蕭韶提醒道:「那一日總會來的。」
宣沛冷不防的又被他這句話嗆住,有些奇怪的看了蕭韶一眼,好似在看自己面前這個人究竟和別人嘴裡的是不是一個人。半晌才搖頭道:「不管如何,她與你如今總不是無話不談的。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是個秘密,這個秘密關係到我與她。你若是真的為她好,就想法子讓我出宮一趟,我要見她一面,有些事情我要與她當面說清楚。在那以後,若是她真心信任你,自然會告訴你。可我沒有告訴你的義務。」
蕭韶沉默的看著他,點頭道:「好。」
見他如此爽快的答應,宣沛心中鬆了口氣,鄭重的看向他道:「之前你救了她一命,無論如何我都該替她謝謝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與你的目的是一樣的,你我都不會傷害她。」這是宣沛第一次向蕭韶發自真心的服軟,或者是因為蕭韶想法子解了蔣阮身上的毒,宣沛打心底的感激。
蕭韶看了他一眼:「我救自己的妻子,和你有什麼關係,不必道謝。」
宣沛:「……」
蔣阮回錦英王府不過半刻中,接到消息的蔣信之便從軍營趕了回來,自又是拉著蔣阮絮叨了一堆生病需要注意的事情。若非知道自家這個大哥是習武出身,蔣阮都要懷疑蔣信之是不是要改行做大夫了。她中毒的事情沒有告訴將軍府,一直瞞著將軍府這個消息,若是趙光知道了十幾年前就有人對她們母子下手,怕是立刻就要去尚書府掀個底朝天。只是現在卻還不是時機。
蔣信之提起此事時心有餘悸之餘還是憤怒居多,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韶也不告訴我是誰要對你下毒,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嗎?」
白芷送上點梅花蜜糖水,蔣阮將一杯推到蔣信之眼前,安慰道:「我知道那人是誰,如今不過是不想打草驚蛇罷了。大哥且寬心,明日一早我便要解決此事,此事對我來說並不難。有蕭韶幫襯,到底不會怎樣。大哥也清楚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斷沒有白白被人算計了的道理。」
「阿阮,我是你哥哥。」蔣信之氣悶:「你寧願告訴蕭韶也不告訴我,你這是覺得哥哥沒用,所以不想要將此事告訴哥哥,讓哥哥來處理?」蔣信之心裡覺得有幾分委屈,這妹子嫁了人果真就不是自己的妹子了。當初蔣阮待他多貼心,他道:「小時候你被別人欺負了,都是哥哥幫你出頭的,如今怎麼就不記得了……」
蔣阮無奈扶額:「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和我覺得你沒用有什麼關係。此事我自會告訴你,只是不是現在,你連一晚都等不了了麼?再說了,不讓你插手是因為如今你處的位置不對,你是將軍,插手這些事情總會招人口舌的。蕭韶不一樣,他手底下的錦衣衛和士兵不同,本就做的是暗地裡的事情,用的也順手。他是我的夫君,他的人就是我的人,大哥你不喜歡他,是對我不滿麼?」
蔣信之語塞,道:「我怎麼會對你不滿。我如今博得這個功名本就是要你不受人欺負,若是奪了這個功名還要畏懼被人說道,連為你出頭也要左思右想,爬的再高又有什麼意義?」瞧見蔣阮微愣的模樣,蔣信之心一軟,到底是怕她心中多想惹了大病初癒的身子,忙道:「好啦,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管就是了。等到了明日你一定要將那人給我找出來,敢對你下手,我非得親手廢了他!」
蔣阮笑了笑,蔣信之看著她,突然嘆了口氣,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此次你去了蕭韶師門一趟,人倒是顯得開朗了許多。想來也都是蕭韶的功勞了。」
蔣阮怔住:「大哥怎麼這樣說?」
「你是我的妹妹,我自是了解你的。」蔣信之搖了搖頭:「從前總覺得你心裡有事,即便是嫁了人也一樣。不過這次回來,卻覺得性子變了許多。我原先並不喜歡蕭韶,覺得他性子太過冷淡,並不能好好照顧你。」蔣信之頓了頓:「可如今看來,他待你卻也不錯。我就說了,阿阮你這麼好,世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你。蕭韶的眼光倒也不賴,你如今待他……也並非你之前所說的盟友的關係了吧。」
她竟表現的如此明顯麼?蔣阮心中一頓,隨即笑了起來:「大哥不喜歡我這樣嗎?」
「不,我很高興。」蔣信之微微一笑:「世上若有人讓你開心,不管是誰,我都替你感到高興。」蔣信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只要待你好,這便夠了。」
兄妹兩又說了些話,蔣信之不敢與蔣阮說太久怕影響她休息,不多時便起身離開,臨走時又細細的囑咐了連翹幾個,說明日再來王府看她。蔣信之走後,蔣阮又休息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晚了下來,喝過藥,蔣阮在屋裡看了會兒帳本,去迦南山府里的帳本都沒時間看,眼下倒是也沒別的事情做,蔣阮就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