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響亮,極為清晰的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緊接著,下方也接連響起數道附和之聲,只是聲音飄渺無影,不知到底是從何處傳出的。
「這魚也太腥了,根本就難以下咽。」
「何止是腥,連內臟都沒清理乾淨,凌天宗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們沒吃過魚嗎?竟然拿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糊弄我們?」
「我方才還覺著那九龍賀天沒做熟是意外,可眼下看來,那些廚子根本就沒打算好好做,這就是在敷衍人呢,能做好才有鬼了。」
「聽說這次是季宗主的親傳弟子林玄,親自操持的百花宴,這就是那位高徒的手段?連個菜都做不好,還能指望他做什麼?」
「聽說就是林玄聯合多人欺壓江寒,最後把他給逼走的,真搞不懂季宗主怎麼想的,江寒那麼好一個天才弟子她不要,偏偏選了這麼個沒用的東西當成寶。」
「他也就會耍點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欺負人了,一到需要他做實事的時候,立馬原形畢露了吧?」
「一天是廢物,他這一輩子都是廢物,就算他用些陰暗手段爬上高處,也絕對會自己把自己玩死!」
「凌天宗把這麼重要的盛會交到這種人手上籌備,怕是非要把這盛會搞砸不可。」
「哪還有什麼不可,這不已經搞砸了嗎?「
「……」
季雨禪眼中湧出怒火,手中的白玉筷被她捏成了粉末。
這魚雖說有些不那麼新鮮,但哪有他們說的那麼不堪,頂多是有些瑕疵罷了,根本無傷大雅。
但令她不解的是,這夢魚乃是宗內派人,專門去北海捕回來養在宗內的,直到做菜前一刻才會現殺。
從殺魚到上桌,不超過一個時辰,怎麼可能會不新鮮?
此事,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一個名字瞬間鑽入她的腦中,季雨禪面沉如淵,緊咬的牙縫中冷冷蹦出兩個字:
「江寒!」
除了江寒,沒人對凌天宗恨之入骨,也只有那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才會不惜自降身份,做出這等下作卑劣之事。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毫無疑問,此事必定是江寒所為!
季雨禪怒火衝天,被氣到險些失去理智,準備了那麼久的盛會,一個為凌天宗挽回形象的好機會,就這麼被那個孽障給毀了,他這是在找死!
墨秋霜離得不遠,自然是聽到了上方響起的兩個字,在聽到的一瞬間,她面色一白,立刻低下了頭。
師父又被氣糊塗了,江寒眼下還在秘境沒出來,他哪裡有本事能跨越數千萬里的距離,以結丹期修為避開無數陣法與高階修士的檢查,在凌天宗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這夢魚明顯就是提前一天被人全殺了,但如果真是這樣,那些做菜的廚子怎麼可能沒發現?
此事,只怕也是那位偷走龍靈花的化神前輩乾的。
雖然不知道對方使了什麼手段,但除了化神,絕對無人能在凌天宗做到這種事。
而對方如此做的目的,要麼就是為了讓凌天宗難堪,要麼就是想要針對林玄,又或者,是為了針對師父?
墨秋霜瞳孔驟縮,腦中忽然升起一個從未設想過的想法。
會不會,是那位一直想要登上宗主寶座的烈峰主,為了針對師父,故意如此做的?
……
不遠處,林玄還在縮著頭裝烏龜,把頭深深埋在胸口,就算底下那麼多人指名道姓明著譏諷,他也沒敢起身說一句話。
但他雖然低頭,眼珠子卻兇狠無比的瞥著下方,在他的腦中,所有說話的人,早已被他按在地上碾死了一遍又一遍。
特別是那個挑起話頭的葉秋雲,更是被他在腦海中用了三百種方法虐殺至死。
可就算他在自己腦中早已無敵,現實中卻仍然生不出一絲勇氣,去坦然面對這件事,更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此事。
這也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沒有絲毫準備,這讓他怎麼辦,總不能站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自己錯了,並且極為坦蕩的承擔所有責任吧?
如果真的那樣做了,那也太丟人了……
可他卻沒注意,隨著時間過去,季雨禪看向她的目光越發失望,越發陰鬱。
她原以為林玄會挺身而出,主動承擔責任的,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位被她寄予厚望的徒弟,竟然躲在底下做起了縮頭烏龜。
其他三宗宗主礙於身份,無法插手此事,只能沉默著看著這場鬧劇。
其中,本該制止自家弟子的蒼瀾,卻不知為何一言不發,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一般。
寂靜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蕭長老準備找個理由揭過此事之時,一個有些顫抖的聲音,忽然自上方響起。
「今日之事,是凌天宗招待不周,我代表凌天宗,在此向大家賠罪。」林玄聲音顫抖,眼中驚恐萬分。
他伸手端起酒杯,面含歉意,動作極為自然,可他的眼神,卻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瞪大眼睛,瞳孔顫抖著,眼睜睜看著自己說出那些不知羞恥的話,又將那杯極為丟人的烈酒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辛辣的味道像刀子一般從喉頭一路劃落腹中,劇烈的疼痛瞬間布滿全身,讓他雙目怒睜,兩顆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酒難道是刀子做的,喝下去怎麼會這麼痛!他之前明明嘗過,雖然極易喝醉,但味道香甜可口,怎麼突然變成這種辛辣疼痛的感覺?
還有,他怎麼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他才不要認錯,今日發生的一切,明顯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是無辜的!
他若是認下此事,豈不是白白背下了這口黑鍋,在天下人面前丟盡了臉面。
他以後還怎麼在同門面前抬起頭來?還怎麼讓天下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