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煙燃到盡頭,跳動著的火苗灼到了手,謝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他低了低頭,借著窗外透進來的路燈燈光,面無表情地看著指側那一小片被灼紅的皮膚。
半晌,謝衍摁滅了菸頭,從床上起身站了起來。
他去浴室沖了個澡,又換了件乾淨衣服,這麼一番折騰下來,腦中已經沒了睡意。
重新點了根煙,謝衍低著眼咬住,走到落地窗前,靠在長桌的桌邊兒上,表情淡淡地往外看。
窗外的雪還沒停,鵝毛般的冰晶鋪天蓋地的往下落,地上已經是厚厚的一層,極目遠望,到處都是茫茫雪色,天地間乾乾淨淨一片白。
謝衍在落地窗前站了許久,直到手邊的那盒煙下去了一大半,他想再去摸煙的時候,沒有摸到,謝衍回過神來,直了直腰,放下了手中空了大半的煙盒。
緩了緩心情,他推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的燈光很暗,只亮著一盞落地小夜燈,小夜燈的亮度調得很低,只幽幽地照著沙發一角。
夜深了,世間萬物都在沉沉睡著。
謝衍走到林爾的臥室前,停下。
他微微垂著頭,後背靠在門框上,因著他的動作,他額前的碎發落了下來,影影綽綽地遮住了他的眉眼。
謝衍毫無察覺似的側了側臉,盯著那扇描漆的黑色房門看了一會兒,忽然抬手把掌心輕輕貼到了上面。
一道門,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門內是光,門外是影。
謝衍的眼神落在虛空的一點,像是在透過面前的這扇門看著什麼。
幾分鐘的功夫里,往昔的記憶走馬觀花般地在眼前閃過,一幕幕,一幀幀,像是放映機里播著的電影,小姑娘的模樣形象而鮮明。
謝衍想起了她收斂起脾氣,軟聲軟氣地說著「謝同學,別生氣了」來跟他和好;
想起了她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擋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跟他說「誰也不能過說你,他們沒有資格」;
想起了在遊樂場,他被心理陰影嚇到的那一次,她笨手笨腳地安慰他;
想起了他生病的時候,她送他去醫務室,送他回家,甚至還給他做了晚飯;
還想起了今晚那碗生日面,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也沒有人關心他的生日,但林爾沒忘。
謝衍的手指微微一動,修長五指和房門貼合得更近,明明手心下是冰涼的門扉,他卻好像觸碰到了她的體溫。
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種在愛里長大的小孩,眼神乾淨,性格坦誠,活得率性灑脫,因為被親人毫無保留的愛著,所以她有做任何事情的勇氣,可以任性的在這個世界裡橫衝直撞。
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一個人。
像是一團溫暖的光,讓人移不開眼,也忍不住靠近。
人總是有貪念的,最開始他對林爾的興趣只限於想知道她的名字,但後來她無視了他的警告,像是一隻無知又無畏的小貓,莽撞而又固執地闖進了他的世界裡。
於是,步步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