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變了神色，紛紛點頭。
太陰了！
太狠了！
殺了人家的巫，滅了人家的首領，人家還得屁顛屁顛地上門道謝，求保護。
還有比這更狠的算計嗎？
眾人越想越是害怕，看向胥的眼神發生了轉變。
那是敬畏！
他們第一次從一個普通人身上，感受到了讓人窒息的壓力！
這傢伙太陰了！
太精了！
胥看到眾人的神色變化，暗暗吐了口氣。
他明白，自己終於憑藉自己的智慧，讓這些心高氣傲的巫放下那份對凡人的驕傲，終於願意以正眼看待自己。
一個出身卑微的普通凡人！
但這並不夠！
他需要這些人無條件地服從命令！
只有這樣才能完成那個龐大的計劃！
胥故作輕鬆地嗤笑道：「哼，諸位未免有些小看胥某人。」
「區區一個虞部落，也值得胥某籌劃這麼久。」
「啊！？」
眾人面面相覷，大腦已經有些轉不過來。
不是。
咱們這次成果那麼大，難道還不是真正的目的？
開玩笑吧？
眾人不由想到了胥會議的第一句話。
洛水流域已是囊中之物！
難道他這次的計謀是算計了整個洛水？
可，可到底是什麼時候，是怎麼算計的？
眾人瘋狂轉動小腦瓜，可是不論他們如何思考，如何判斷，如何回想，都理不清頭緒。
更想不明白，胥以前的那些行動，到底還藏了什麼深意！
徐薩雙眼緊閉，右手食指以極快的速度敲擊著大腿。
陡然間，他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徐薩如遭雷擊，猛地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望著自信滿滿的胥，深吸了口氣，躬身拜道：「先生大才，是徐薩有眼無珠，還請先生見諒。」
「哦，徐司命想明白了。」
胥唇角上揚，頗為期待地看向徐薩，心情大好。
徐薩是司命，這裡地位官職最高的巫。
能折服徐薩，基本相當於已經拿下這些心高氣傲的巫。
「明白了，但還沒有完全明白。」，徐薩宛若面對老師的學生，再也沒有曾經的傲慢，認真回復道。
「擦，司命大人就想明白了。」
「您快和咱們說說，特使大人還藏了什麼秘密，真是急死我了。」
肖遠急得恨不得跳到胥面前，揪著他的衣領，讓他全盤托出。
「諸位不妨想一想，我們為什麼要幫助岩部落。」，徐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眾人思考著，回答道。
「當然是因為硯山受了洗禮，願意接受國主教誨，沐浴國主榮光，成為良民。」
「就是，不然咱們誰樂意幫他。」
徐薩微微頷首，解釋道：「正是如此。」
「今日我們因硯山良民的身份幫助岩部落，輕而易舉覆滅了虞部落。將來是否可以因別人良民的身份，對其他部落下手。」
「又是否會有人故意憑藉良民的身份，想要借我們的手去滅掉與他們有仇的勢力！」
眾人立馬回過味來。
這事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會發生。
畢竟有岩部落這個好榜樣，誰不想要趁機占占便宜，順手還能滅掉仇家。
如此一來.......
嘶，難怪了。
難怪特使大人說，其他部落會求著接受教化，接受洗禮，享受我昊國國主的榮光！
因為他們賭不起！
誰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啊！
敢用自己的命去賭別人的人品，那是蠢貨！
萬一自己也遇到一個硯山這樣的敵人，豈不是死定了！
既然賭不起，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加入呀。
你是良民，咱也是良民，大家都是良民，昊國總不好偏袒你吧？
沒有這樣的道理！
如此一來，各部落首領必然會陷入猜忌鏈，因為相互猜忌，最終全部倒向昊國的懷抱，成為沐浴在國主榮光下的良民！
想明白後，眾人徹底服了。
心服口服！
特使真他媽牲口。
滿腦子都是算計，這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太狠了。
僅僅一個月，就將洛水流域的部落全算計了。
徐薩向眾人解釋後，向胥躬身敬了一禮，這才開口問道：「我有一事不解，還請先生解答。」
「若是按照先生的計劃，我們看似掌握洛水流域的諸多部落。」
「但也僅僅是表面掌控，他們既不遵從我昊國律法，也不受大王管制。」
「一旦我們表現的太過強勢，他們只怕要群起反之。」
「這是先生想要的結果嗎？」
眾人聞言，剛剛升起的震撼，以及對胥的畏懼不由消散了一些。
這麼說，這個計劃好像也不是那麼完美，有著極大的漏洞。
胥坦然地笑了笑，指著擺放在桌面上的洛水地圖，自信道：「我來告訴你們，接下來這片土地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虞部落會陷入混亂，所有擁有繼承權的人都會思考虞部落的出路，以拉攏更多人支持自己。」
「在生與死的擇決下，會有人替我們辯論，鼓動他人放下仇恨，請求我們的庇護。」
「我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答應他們的請求。」
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唇角上揚，發出輕笑。
迫不得已.......
之前他們還真相信了胥的迫不得已，無奈之舉。
現在......
誰信誰是傻子。
「他們為了增強自身統治的合法性，為了讓周邊部落相信昊國支持他們，他們的新首領會不惜一切代價親近我們。」
「受戒，洗禮，稱良民。」
「建立神殿，道場，鼓勵我們傳播國主福音。」
「這件事會很快傳遍整個洛水流域，不論是虞部落原本支配的部落，還是其他部落，都會前來了解我們昊國的實力，以及虞部落巨變的真相。」
「當他們看到我昊國的實力，了解了這件事的始末，他們會擔心其他人效仿硯山，迫不及待地接受我們的洗禮，成為我昊國的良民。」
「在他們的引導下，各部落的貴族富戶，也會對我們昊國產生強烈的好奇，並尋找機會學習昊國的文字，語言，知識。」
「三個月後，我的弟子們會帶著國主的榮光前往各大部落。」
「我王的神殿，會出現在洛水的每個角落！」
「我王的神位，會出現在絕大多數百姓家中！」
「我王的榮光，會照耀在洛水絕大多數百姓身上！」
「到了此時，我們已經竊取了洛水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說到這裡，胥笑容自信，右臂舉起擺在桌面上，緊緊握住地圖上的洛水流域，大有天下盡在掌握的霸氣與自信。
只是聽到這裡，他們依舊有很多不解之處。
眾巫情緒激動，趕忙催促道。
「先生，您說我們竊取了洛水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但這和之前說的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最重要的東西，那是什麼？」
「先生，快和我們說說。」
胥一字一頓地說道：「統治合法性！」
「為什麼他們能統治部落，而不是其他人來統治部落？」
「當他們親口承認是王的良民，他們的子民也承認這點，他們就已經將統治的合法性交到我昊國手裡。」
「我在傳播王的教化時，特意為他們留下兩道紅線。」
「善待百姓。」
「保民敬王。」
「將來若是有部落不滿，我王只需要給他們安上一個殘害百姓，不尊王道的罪名，一位特使，一道旨意，一個恩賞百姓的命令，就能輕易拿下一個首領，掌控一個部落。」
「而他們無力反抗。」
「他們的百姓得了好處，只會歡欣鼓舞，口稱聖王英明。」
胥雙臂高舉，似笑非笑，直看得眾人冷汗直流。
隨著胥解釋完畢。
行宮內一片死寂。
安靜的，震耳欲聾！
眾人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再次看向胥。
那矮小的身體此刻仿佛變得如同巨人一樣偉岸，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可怕壓力！
徐薩認真想了想，終於理解了一切。
他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殺招，那些看似送福利，送好處的行動，都是為了隱藏，不，應該是完成這個終極殺器。
徐薩呢喃道：「這就是王曾經說過的，民，國之本。」
「難道大王當時就已經看出先生的想法與才能？」
胥微微頷首，拱手向著昊國的方向拜道：「王智慧如海，慧眼如炬。我這點微末本事，哪裡能逃得過王的眼睛。」
眾巫恍然大悟。
原來王早已經看穿了一切啊！
我王聖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