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八爺瞬間站了起來。
他眉頭緊鎖,凝視來人。
那人容貌俊朗,風度翩翩,面帶微笑時,更是給人親近之感。
此人正是陶山鎮縣令游撫。
游撫並非冉國人,乃是跟著穆相國一同來到冉國。
在穆受到冉國國君的重用後,游撫也跟著沾了光,成了陶山鎮縣令。
可別小看縣令,整個冉國才兩百多里的疆域,去掉貴族占據的領土,一共才幾座城?
更別說陶山鎮還是冉國的經濟重鎮,乃是冉國重要出口物品的產地。
其地位,即便是放在冉國也是屈指可數。
游撫邁著自信的步伐,龍行虎步地走到幾人面前。
他上下打量荀虞,讚賞道:「這位兄台真是好厲害的本事,竟能從區區小事分析出家師的真正謀略。」
「未曾請教先生名諱。」
荀虞臉色冰冷,沒好氣地回道:「無名之人,不敢說出來髒了您的耳朵。」
在了解了王法學派,尤其是穆這一支的謀劃,他對穆,以及游撫,沒有半點好感可言。
此等賊人,簡直喪盡天良!
游撫也不生氣,頗為歡喜地打量著荀虞,越看越是喜歡。
他可不是一般人。
雖是人族,亦是天庭疆域出身,但至今已經活了一百八十歲,有著三重天的實力。
早在一百五十年前,游撫就遇到了穆。
自從拜入穆門下,他才看到世界的廣袤,了解到天地的真相。
從此以後,他虔誠的跟著穆遊走四方,完善王法學派的思想與制度。
冉國並不是他們到來,並進行實驗的第一個王國。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進行過數次實驗。
也正是依靠這一次次的實驗,他們才將王法學派完善到如此地步。
可一百多年來,游撫從未見過荀虞這般天才的人,竟然能憑藉些許微不足道的線索,推斷出穆的真正用意。
這可是穆幾百年積累才總結出來的經驗啊。
可即便如此,重農抑商的道路依舊不完善,存在很多缺憾。
比如,重農抑商的效果雖好,但百姓反抗的意志很高。
怎麼瓦解百姓的反抗意志,這是穆現在正在考慮的問題。
再比如,重農抑商,將商業一桿子打死,造成的影響非常嚴重。
倒不是百姓生活問題嚴重,而是影響到了國家收入。
雖說穆提出了官商的想法。
即,以國家的名義經營這些項目。
但問題又來了。
很多項目其實並不掙錢,或者說利潤太低了。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放棄吧,確實影響社會運行。不放棄吧,朝廷想要管理所有項目,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手,且純粹的賠本買賣。
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穆有了思路,但還需要進一步實驗。
這事,短時間內很難得到成果。
游撫並沒有因為荀虞的冷淡而放棄,繼續熱情道:「先生非常有天分,並非尋常人。」
「先生若是願意入我恩師門下,此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豈不美哉。」
游撫誠心邀請,說著躬身拜了下來。
跟隨穆多年,他所看重的東西,早就不是什麼官爵。
別說區區冉國,就算是祁國,祁國境內最強的諸侯國,放眼天下又算什麼東西?
和真正強大的力量相比,這些簡直就是月光下的螢火,微不足道。
引薦荀虞給穆,雖說多了個競爭者,但也是大功一件。
若是能完善王法學派的思想與政策,說不得能獲得大司命的獎賞。
到了那時候,長生不老,永葆青春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祁國,太小了。
游撫越想越是高興,目光灼灼似是篝火,熱情地讓八爺都感到驚訝。
但想到荀虞能憑藉自己所說的信息,就分析出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結論,卻又明白為何游撫這樣熱情。
眼前的男子,雖不知姓名,但卻有著非凡的才華。
要是這樣的人和穆狼狽為奸......
八爺打了個寒顫,瞬間清醒過來。
他不由後悔自己拉著幾人聊這些話題,否則也不會讓游撫發現荀虞的才能。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八爺後悔不已,但看著兩人,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要是這時候貿然行動惡了荀虞,反倒是可能將荀虞推到游撫的陣營,到了那時候,冉國百姓必將受苦。
可到底應該怎麼做?
八爺眉頭緊鎖成川字,急切地在張良,荀虞,狼妹身上掃過,尋找著破壞荀虞和游撫聯合的可能。
而不等八爺做出決定,荀虞唇角上揚,冷笑道:「不敢。」
「某雖算不得善人,卻也不敢與畜牲為伍。」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八爺愣了一下,先是忍不住笑了一聲,而後趕忙向荀虞使眼色,暗暗著急。
他很欣賞荀虞的性格,可......
大兄弟啊,咱們就算是想要逞能,也得看看場合。
你看看現在這地方。
就算是拒絕,你也應該委婉一點。
你這.......
罵人家畜生。
八爺看向游撫。
游撫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頗為憤怒。
但他愛惜荀虞的才華,並沒有立刻爆發,而是坐在了幾人身旁,揮了揮手。
瞬間,十數位全副武裝的甲士沖了上來,將張良幾人圍的水泄不通。
游撫沒有了之前的溫和,目光宛若蒼鷹緊盯著獵物般注視荀虞,冷著臉道:「我國國君有令,非貴族官吏,討論國家政令者,一律斬首。」
說罷,游撫轉而看向張良,以及狼妹。
他目光在張良身上掃過,但並未停留,倒是落在狼妹身上,停了下來。
游撫打量著狼妹背後的武器,暗暗有些心驚。
這小姑娘看起來年歲不大,身材普通,但竟然能攜帶如此多的武器。
這麼多武器,其中不乏刀槍棍棒,怕不是要有上百斤重。
可看她氣色,這百十斤宛若無物。
修行者!
游撫思索著,冷聲道:「這小姑娘雖然有點本事,但我冉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說到這裡,游撫右手輕輕一招。
張良桌上的茶杯好似被一隻無形大手握住,憑空向著游撫飛去。
游撫端著茶杯,輕輕晃動著。
茶水蕩漾,縷縷熱氣蒸騰而起。
他道:「這茶水太熱了,可不好喝。」
說罷,游撫吐了口寒氣,茶水瞬間凝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