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昏昏欲睡的小二眼看門外來了客人,瞬間好似打了雞血一樣清醒過來。
他快步上前,陪著笑,趕忙喊道:「三位貴客,裡面請。」
說話間,小二走在前面,收拾了一張桌子,做出邀請的姿勢。
隨後,小二歡喜問道:「三位貴客是吃飯,還是打尖。」
「我們這店,可是陶山鎮最有名氣的百年老店。您在陶山鎮隨便問問,沒有人不知道咱們這家店。」
「我們家的糖皮鴨名氣最大,吃過的都說好。」
「就連以前冉國國君,還有丘城的貴族們,都專門過來吃咱們的糖皮鴨。」
「傳說幾百年,咱們這一脈還給炎公,荀相做過糖皮鴨吶。」
「這糖皮鴨是得到了荀相的指點,味道絕對不一樣。」
張良聞言,笑著看向荀虞。
他倒是不知道,荀虞還有這種往事。
荀虞謙卑地笑了笑,接過話茬,道:「你若是這麼說,我倒是有了興趣。」
「說到糖皮鴨,我也略有研究。」
「你們先上兩份,若是不正宗,可別怪我這人嘴巴刁。」
小二聞言,大喜。
糖皮鴨是店裡的招牌菜,看似簡單,實則處理起來極其麻煩,且價格昂貴。
尋常客人別說點兩隻,便是一隻也不捨得。
很多人過來,要麼是點個小份,要麼是半隻。
一次點兩隻,大客戶啊。
小二歡喜道:「哎呦,瞧您說的。」
「咱們店,別的我不敢說,要是這糖皮鴨不合您的胃口,您就是剝了我這層皮,我都認了。」
「哈哈,你這小廝倒是有趣,不過我要你這層皮有何用。」
「快去上菜,休要讓我們多等。」
小二點頭哈腰,歡喜道:「好嘞,您稍等。」
說罷,小二匆匆向著後廚跑去,邊跑邊喊:「兩隻糖皮鴨嘞。」
狼妹望著小二離去的背影,臉上滿是貪吃之色,更是不自覺地舔了舔嫣紅的嘴唇。
她期待地問道:「糖皮鴨好吃嗎?」
荀虞笑道:「糖皮鴨雖然只是一道菜,但卻有六種吃法。」
「鴨皮抹上蜂蜜烤制,待烤的焦黃酥脆為最佳。入口之後,油脂混合著蜂蜜的甜香,在口中瞬間炸開。」
「鴨肉有三吃。」
「一份用來搭配大餅,小菜,卷著吃。」
「這份以鴨胸肉為最佳,口感細膩。」
「一份待切好後,放在熱騰騰的鐵板上,配合香料煎炒一番,酥香撲鼻。」
「一份打碎了,配合米粉蒸煮,便是一份軟糯的肉丸。」
「鴨架有兩種吃法。」
「一份熬煮鴨湯。」
「一份燒烤至焦黃。」
狼妹聽著描述便已經忍不住口水直流。
而小二此時從後廚返回,聽到荀虞的描述,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嘆道:「您不愧是真正的行家,竟然連糖皮鴨的六吃也知曉的這般清楚。可惜,咱們店現在只有四吃,做不來六吃了。」
「這鴨肉配合米粉蒸煮的手法,現在已經失傳,做出來的鴨肉味道寡淡,肉質鬆散。」
「鴨架燒烤的技術同樣失傳,不論怎麼處理,總是無法烤的均勻。」
說到這裡,小二向荀虞鞠了個躬,無奈道:「小店招待不周,還望貴客海涵。」
荀虞嘆了口氣,有些傷感。
未曾想到,連糖皮鴨六吃的手法也已經失傳。
他擺手道:「罷了。」
「那便來四吃吧。」
「多謝貴客體諒。」,小二笑著奉承道。
說著,他端來茶水,瓜子點心,擺放在桌子上,道:「幾位貴客,糖皮鴨需得現做,時間比較長,您先喝茶,吃點點心。」
張良接過茶水,似是不經意地問道:「我記得陶山鎮是冉國最繁榮的小鎮,為何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
聽到這話,小二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有些尷尬。
他看了看張良,又看了看門外,有些畏懼,有些警惕。
小二直到確定門外並未有人,這才低著頭,小心提醒道:「貴客,莫聊國事。」
「哦,這又是為何?」
「我行走天下多年,還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張良微微挑眉,心中有了猜測。
「哎,陶山鎮縣令兩個月前頒布法令,任何人不可妄議朝政,不可評論國家政策,否則都要下獄治罪。」
「您今天運氣好,這才沒有遇到那些巡邏的衛兵。若是讓他們聽到您詢問這個問題,還不知要出什麼亂子。」
小二神情緊張,說話間苦著臉,很是無奈。
說到這裡,小二再次提醒道:「您出了這門,可千萬不能再聊這些。」
張良微微頷首,果然和猜測的一樣。
冉國這是想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然而不等張良繼續開口,大堂角落裡,獨自坐了一桌的男子猛地拍打桌面,發出狂笑之聲。
他不修邊幅,披頭散髮,與尋常人完全不同。
「哈哈哈。」
男人笑得癲狂,笑得很大聲。
他笑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向張良,一屁股坐了下來。
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酒味仿佛海嘯般撲面而來,張良倒是沒有什麼表情,但狼妹,小二,無不露出厭惡之色。
小二眉頭緊鎖,但還是走上前去,陪著笑臉,攙扶著男人道:「八爺,八爺,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
「滾~」
八爺一把甩開小二的手,右手拂過散發,罵道:「醉,我哪裡醉了。」
「我看是你們醉了。」
說罷,他打了個飽嗝,酒味更濃郁了。
八爺笑呵呵地看著張良,道:「想知道陶山鎮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好,別人不敢說,我來告訴你。」
聽到這話,小二臉色更苦了。
只是很明顯,八爺的身份並不普通,他看了看八爺,又看了看張良,最終低聲提醒道:「這位貴客,八爺是貴族,他談論國事最多罰點錢,可是您........」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張良一番,低聲道:「您若是關係不夠硬,可是會殺頭的啊。」
聽到這話,荀虞,狼妹,無不神色大變。
殺頭!
竟然如此嚴重!
冉國這是瘋了不成,僅僅因為議論國事就要殺頭?
「此話當真?」,荀虞眉頭緊鎖,沉聲問道。
「當然。」
「您是不知道,就上個月,足有二十多人因為議政被縣令砍了頭,他們的腦袋現在還在菜市口吊著吶。」
「哎,這位縣令可是當今相國的得意門生。」,小二再次提醒。
一方面是不忍看到三人落難,一方面也是擔心旅店受到牽連。
只是小二這番好意並沒有得到八爺的認可。
八爺拿起桌上的茶水,憤怒地潑向小二,怒罵道:「滾滾滾,哪個讓你多嘴了。」
說罷,他挑著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張良三人,醉醺醺道:「怎麼,你們現在還想知道陶山鎮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二滿臉著急,但卻不敢繼續開口,生怕惹惱了這位爺。
他只能拼命地向張良使眼色,示意張良千萬不要自尋短見。
這事,說不得啊。
張良面對小二的暗示,以及八爺的挑釁,笑著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道:「這麼說,我倒是更感興趣了。」
「哈哈哈,不錯,是個爺們。」
「比那些娘們強多了。」
八爺聞言大笑,拍了拍張良的肩膀,眼中多了幾分認同。
他笑著,笑著,眼中滿是怒火,罵道:「陶山鎮如今之情況,全在王法學派。」
「王法學派,皆是奸佞小人,卑劣之徒。」
八爺說得慷慨激昂,但臨近那桌的兩人卻是神色大變,趕忙放下手裡的筷子,匆匆離開。
見此,小二臉色更苦了。
只希望他們莫要去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