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濤濤,水波湍急。
洛水兩側,氣氛各異。
南岸,岸邊。
十數人駐足於南岸的土丘之上,眺望著北岸正在如火如荼的天室大祭。
這十數人,又以兩人為首。
其中一人正是公子壤。
另一人,卻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
他身材魁梧,古銅色的肌膚好似銅鑄一般,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睥睨間帶著讓人戰慄的霸氣。
此人來自西北童氏,名曰袁虎,乃至西北童氏大將軍。
袁虎祖上出自童氏。
不過到了他這一代,已經屬於童氏非常偏遠的血脈。
他能有現在的身份地位,主要還是自身的能力。
要說袁虎的人生,堪稱傳奇。
他自幼家貧,父母沒得辦法,將他送去參軍,只希望他為國捐軀後,家裡能得到些許補償,不至於全都餓死。
雖然殘酷,但這卻是現實。
然而參軍之後,袁虎的人生仿佛迎來了外掛。
他初入軍營,就被軍中的一位僮長看中,選為親衛之一。
僮長,西北童氏的武官軍銜之一,手下有五百人。
五百人的僮長,已經是軍中的中層軍官。
跟在僮長身邊,袁虎初次接觸修行之法,並非傳統的天音八術,而是經過一代代凡間修行者簡化的法門。
一門鍛體之術。
其名,八門神體。
之所以稱之為八門神體,乃是因為這法門重點在於八門的修行。
每開一門,體魄就會強大一倍!
八門全開,刀槍不入,入萬軍之中宛若後花園閒庭信步。
袁虎天賦異稟,尋常人想要入門,通常需要三五年的時間,但袁虎僅僅三個月就成功入門,半年時間突破一門。
不過三年,年僅十八歲的袁虎就超越了自己的僮長,一位修行二十多年的軍中將領。
有了強大的實力,袁虎很快受到了軍中將領的關注,之後的人生平步青雲。
十五歲時參軍,二十歲時已經是僮長。
二十五歲時,袁虎已經成為統領三千兵馬的校尉。
彼時校尉僅次於將軍,已經是軍中高級軍職。
在西北童氏的王都附近,僅僅只有六個校尉,又被稱之為六校。
其地位,權勢,可想而知。
而今,袁虎已經九十六歲,但依舊活躍於童氏的前線。
八十年軍旅生涯,將他磨礪得仿佛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兵。
若非襄國之事牽扯甚大,西北童氏絕不會派出這位鎮國老將。
他的實力,雖遠遠不能與狂生、大魔相比。但放眼凡間,也稱得上登堂入室,是以一敵萬的宗師級存在。
「老將軍怎麼看?」,公子壤突然開口詢問。
袁虎皺眉道:「不妙。」
他言簡意賅。
短短兩個字,說出了當下的情況。
「為何?」,公子壤神情平靜,直言問道。
袁虎指著對岸滿是歡聲笑語的丹池聯軍,眉宇間滿是憂慮之色,沉聲問道:「對岸的諸侯可知曉襄侯身旁有大能者?」
「知曉。」
「即是知曉,他們為何敢聚在一堂,不怕襄侯的大能者襲擊?」
公子壤沉默不言。
這個問題,他倒是知道答案。
他有大能者,炎王齊身後也有大能者。
百萬大軍不足懼,但大能者就難說了。
若是雙方的大能者在此交手,別說他們在場的人,便是整個祁國都可能被夷為平地。
這並非公子壤想要看到的情況,更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同樣,也不是對方想要的結果。
袁虎無須公子壤回答,已是知曉答案。
他嘆道:「我們大能者的實力不占優勢,士兵,士氣,糧草,地形,皆是如此。」
「此戰,勝算太低。」
說罷,袁虎轉身離去。
等到天室大祭結束,對方一定會有行動。
到了那時,襄國的大軍必然崩潰。
他必須穩住自己的軍隊,否則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是問題。
只是袁虎剛剛邁腳,一陣輕緩的笑聲突然響起。
「倒也未必。」
聽到這話,袁虎立馬停了下來。
他循聲望去,說話的人正是狂生。
狂生手中拿著摺扇,輕輕拍打著左手掌心,仿佛優哉游哉的書生,而非一位大能者。
「哦,仙師還有手段?」,袁虎表情平靜,言語中透著些許不信。
若是這些大能者有手段,何至於被困了那麼多久。
眼下襄國大軍的糧草即將耗盡,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拼死一戰。
二,投降了事。
以袁虎對襄國的觀察,拼死一戰幾乎沒有可能。
「有。」,狂生神情肅穆,拍打摺扇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說話間,他看向公子壤。
公子壤眼瞼微垂,表情並無特別的變化,這便是他對狂生的回應。
准了。
狂生見此,這才繼續說道:「老將軍可曾聽過君上的傳說?」
袁虎疑惑道:「有所耳聞。」
「老將軍有所耳聞,但所知不過是市井流言。」
「嗯~~~」
袁虎更加疑惑。
市井流言,就是說傳聞並不是真的。
公子壤並非天人轉世。
這.......
似乎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吧。
狂生並未理會袁虎的疑惑,鄭重道:「君上的來歷,豈是區區天人可以相比。」
「若是能激發君上體內的力量,足以逆轉乾坤。」
「咦~~~」
袁虎轉過身來,驚詫萬分地打量著起公子壤。
他對公子壤了解頗多。
但從未想過,公子壤的來歷竟然如此不凡。
比天人還要尊貴?
那會是什麼?
不過想來這大能者倒也不至於信口開河。
而且若是公子壤沒有特殊之處,這幾位大能者豈能如此恭順?
袁虎雖然並不清楚狂生等人的具體實力,但也能感知到雙方的差距。
螢火與皓月!
無法計量。
這樣的大能者,別說公子壤這種諸侯,便是祁王也請不來。
他們如此忠心耿耿的追隨在公子壤身邊,定然有著尋常人不知道的緣由。
現在袁虎倒是知曉了。
「當真?」,袁虎思量著,鄭重問道。
「當真。」
袁虎聞言,爽快道:「需要老夫做什麼?」
「聽聞將軍擅長長途突襲。」
「稍後我與大魔喚醒君上體內隱藏的力量,還請老將軍率軍突襲敵軍,儘可能將之衝散。」
「屆時,君上會指揮大軍衝殺上去,能否功成,全在此一役。」
袁虎有很多疑惑,既然公子壤體內隱藏了強大無比的力量,為何還要大軍衝殺上去。
公子壤一人,不是足以鎮壓對方。
不過他沒有細問。
公子壤的身份來歷,定然不簡單,可能牽扯到長生不老的仙人。
這種事情,知曉得越少越好。
他沒有任何猶豫,爽快道:「善。」
說罷,袁虎轉身離去。
想要躲開敵軍的眼線繞到後方,可不是容易得事情。
袁虎返回軍陣,點了兩千最精銳的騎兵,而後兩千人馬悄悄繞道十數里,自洛水的淺水處突襲到對岸。
與此同時,天室大祭已經來到尾聲。
祁天子在前,諸侯在後。
所有人高舉酒盞,向著天庭帝君的神位躬身拜倒。
拜過之後,將酒水倒在地上,以表示獻給帝君。
祭拜過帝君,襄王惠來到祁天子面前,單膝跪地。
祁天子雙手捧盟約,傳給襄王惠。
襄王俯首,抬起雙臂,接過盟約。
而後,起身,躬身後退九步。
他展開盟約,身旁有侍從端著托盤,送來一柄鑲金戴玉的匕首,一杯溫熱的鹿血。
襄王割開手指,將鮮血滴入鹿血之中。
隨後,他手持毛筆,以鹿血為墨,在盟約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襄王惠簽字後,盟約被再次送到祁天子手中。
祁天子以同樣的方式簽下自己的名字。
至此,禮成。
雙方歃血為盟,在帝君的見證下達成盟約!
眾諸侯見此,無不吐了口氣,面露喜色。
這場戰爭終於要結束了。
可就在人們歡喜間,對岸突生變故!
一道赤紅的光芒直衝鬥牛,頃刻間將蒼穹渲染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