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茗的眼神淡淡的,像是在看兩個陌生人。
她看了他們一會兒,似乎是要把他們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看清楚才罷休。
她的目光讓吳同和孟夏雲都格外不適,面對樂茗,他們到底還是有些不安的。
如果這丫頭真的記仇……哦不,她顯然就是記了仇的,不然吳明科怎麼可能會被打得那麼慘?
他們兩個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安。
他們還沒來得及溝通一下,就聽到了樂茗的聲音——
「最近閒,你們欠我的,我有時間討回來了。」
「洗乾淨脖子等著。」
她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多餘的情緒。
無愛,也無恨。
似乎眼前的這兩個人,只是她腳下的兩隻螞蟻。
樂茗說完這話就轉了身,她拉了拉封珩的胳膊,臉上已經沒了剛剛的冷漠。
她的嘴角掛著笑,臉上也在笑,眼底卻冷得可怕。
「走吧,我們去買冰淇淋。」
她的聲音中都帶著笑意。
封珩沒說話,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帶她離開。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許久,孟夏雲這才回過神來。
她擰著眉頭看向吳同,壓低了聲音:「那死丫頭到底怎麼回事?!攀上了高枝兒就不認你這個爹了?」
她的聲音極小,生怕自己身邊的兒女會聽到。
吳同的臉黑如鍋底,他側頭瞪了孟夏雲一眼,冷聲說:「廢什麼話?先回家!」
說到底,當年的事情鬧得那麼難看,還不是因為她?
孟夏雲自知這事兒決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倒是難得乖順的閉上了嘴。
只是她老實,卻不代表文彥彥和吳明科會老實。
「爸、媽,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樂茗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啊?」
「爸我發誓,我最近真的沒有再招惹到樂茗了。」
「爸爸,您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您別和樂茗生氣,她再怎麼火也就是一個演戲的,還能把咱們家怎麼樣?」
文彥彥到底還是更會看臉色一些,她這最後一句話,終於讓吳同的臉色緩和了些許。
吳同長舒口氣,自我安慰似的點著頭,喃喃自語:「對,一個戲子罷了,封家不可能讓她做兒媳婦……她還能把我怎麼著?」
吳明科看了看父親的臉色,遲疑片刻後還是小聲說:「就……今天還看到他們兩個的熱搜來著……」
孟夏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瞪了他一眼之後挽住吳同的胳膊,乾笑著:「老公,我們還是先回家吧,回家再說。」
吳同剛剛安撫好自己的心情被吳明科一句話給擊碎了。
他煩躁的瞪了兒子一眼,要不是礙著地點,他也想打這小子一頓!
-
江邊的長椅上,封珩把一杯冰淇淋遞到樂茗面前。
兩個人並肩坐著,在大晚上戴著墨鏡,仍舊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這兩個人……看起來真眼熟……」
「不眼熟才怪了,總感覺他們這連衣服都不知道換一件的不走心偽裝,是看不起我們飯圈女孩。」
「真的是封珩嗎?好想去要簽名啊!」
「姐妹!勸你理智!!!」
一群人圍著他們竊竊私語,他們很理智的保持了四米遠的安全距離,連說話聲都格外小,生怕某個下了班就絕對不營業的封影帝黑臉。
樂茗垂著眼睛,小口小口的吃著冰淇淋。
她沒說話,封珩也沒發問,就靜靜地看著她吃東西。
天氣熱,冰淇淋融化得很快。
一滴粘稠的奶油掉在了樂茗的手背上。
封珩拿出手帕,把那一點奶油擦乾淨。
他的動作很輕,生怕會打擾到她似的。
樂茗的手頓了頓。
她側頭看他,終於開了口:「你……就不想問我點兒什麼嗎?」
封珩看著她,嘴唇上揚的弧度很溫柔。
「想說的話,我可以聽。」封珩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安撫似的,「不想說,我不問。」
他的確很疑惑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了,他還想到了那天的開機宴上,樂茗在聽到吳明科的名字時,那反常的表現。
斷掉的線索似乎又有了再連上的可能。
不過,如果真相對於她來說太過於殘忍,他也不想聽她說出來。
再說一次,對她來說也是種折磨。
樂茗看著他,突然覺得此刻搭在自己頭頂的手格外溫暖。
她張了張嘴,聲音小得幾不可聞:「據生物學所說,那混蛋是我父親。」
她的聲音極小,封珩險些沒聽清楚。
震驚是有的,只是他掩飾得很好,一點兒驚訝的模樣都沒有,甚至就連輕揉著她頭頂的手都沒有片刻的僵硬。
他的平靜顯然讓樂茗很安心。
她輕舒了口氣,語氣都輕鬆了些:「不過從現實來講,我和他沒半點兒關係。」
「嗯。」封珩點了點頭,仍舊是一副平淡樣子。
樂茗轉回頭,繼續小口小口吃著手裡的冰淇淋。
「記得啊,替我保密。」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輕鬆,似乎已經完全不把這件事當回事兒了。
封珩看著她的笑,眉頭皺了一下:「不開心的話,不必笑。」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和我不必裝。」
樂茗的手一頓。
她早就習慣了戴上一個微笑的面具。
這麼多年了,這張面具就像是烙印在她的臉上似的,哪怕是計菡都看不出她什麼時候在假笑。
樂茗垂著眼睛看著手裡正在融化的冰淇淋,輕聲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和他不必裝?
為什麼那些年面對自己的無理由開懟他從來都沒有真的對自己做過什麼?
為什麼……
封珩看著她,眼中的溫柔藏在墨鏡後。
這個問題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思量了好半天,他這才說:「不開心就不必笑,不需要勉強自己,天塌了我給你撐著。」
「所以,」樂茗轉過頭看他,固執的重複著自己的問題,「為什麼?」
面對難得刨根問底的樂茗,那四個字在封珩的嘴邊盤桓許久。
就在他終於下定決心要脫口而出的時候,樂茗抬起食指又推了推自己的墨鏡,問他:「有狗仔嗎?」
那四個字,瞬間在封珩的嘴邊消散。
「哦哦我明白了,應該是有民政局的人。」
「……」
「所以我剛剛說的話他們聽到了麼?」
「……」
「聽到了好像也沒關係,他們又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
封珩深吸了口氣,用力按下了樂茗的頭:「吃你的,不夠再給你買!」
他可以不介意表白現場是否有很多人圍觀,但他不能不介意他想要表白的對象是不是還在狀況外。
就沒見過情商低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