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風雨交加,時不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刺破天際的閃電亮光,照在窗子上,令人心神難安。
眼下這艘船在海面上孤獨地漂浮著,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風浪給打入海底。
沈長歌即使用被子蒙著頭,也還是難以入睡,旁人都以為她什麼都不怕,其實她怕極了雷雨天氣。
前世,她的屍體被丟到荒郊野外的時候,正是一個這樣的雷雨深夜。
三公子原先以為沈長歌是睡著了,可他發現她縮在被子裡,身子有些細微地顫抖著,他出聲安慰道:「你不必害怕,等天一亮,我們差不多就可以靠岸了。」
沈長歌沒有作聲,她背對著三公子。
「小時候,我睡不著的時候,我娘就會給我唱歌,現在我給你唱吧。」三公子的眼神波光似水,全無半點剛才的戾氣,語氣也變得十分輕柔。
「采菱人語隔秋煙,波靜如橫練。入手風光莫流轉,共留連,畫船一笑春風面。入手風光莫流轉,共留連,畫船一笑春風面......」
三公子的聲音娓娓而來,慢慢地飄進沈長歌的耳朵里,如同一朵白雲,輕輕地落了下來。
沈長歌平心而論,三公子的歌聲的確透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功效,伴隨著一點點催眠的語氣,她漸漸舒展了自己的眉頭,進入了自己的夢鄉。
......
翌日醒來,沈長歌睜開眼睛,發現三公子坐在她身側不遠處,他的手托著額頭,正在小憩。
沈長歌不確定三公子是否熟睡,哪怕他已經睡著了,她也依舊無法離開這艘大船,因為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昨天夜裡,她的確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寧願去相信幾個危險人物,也想要試著離開。
她儘量輕聲下床,未料還是驚醒了三公子。
三公子抓住沈長歌的手腕,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又想逃?」
沈長歌在三公子的臉上看見了恐懼,他在害怕她的再一次離開。
天地良心,沈長歌這次真的沒想逃跑,她純粹是因為躺久了腿有點發麻,「我只是下床走走。」
三公子的雙眼通紅,布滿血絲,昨夜為了陪著沈長歌,他是一夜沒有睡好,剛才又以為沈長歌要逃走,心裡百感交集。
他像是一個小孩子,抱著自己棲息的港灣,「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
然而這一刻,沈長歌看著三公子這副神態,心裡莫名有些酸澀,她不想騙他。「你知道的,不可能。我們......」
因為船已經靠岸了,三公子馬上要帶著沈長歌踏上西周的境界。
這時候走進來一個人對著三公子耳語了幾句,三公子的臉色變差了些。
想必對他來說是不幸的消息,那麼對沈長歌來說或許是有利的消息。
三公子看著沈長歌,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突然掏出一個藥瓶,倒了一顆藥,強迫餵入沈長歌的喉中。「你放心,這只是讓你暫時失聲,以及手腳無力而已,並不會危害你的身體。」
沈長歌乾咳了幾聲,無奈那藥丸一進入就融化了,她試著發出聲音,只有乾癟的語氣。
三公子道:「你說話太傷人了,所以你不要說話。還是安安靜靜的比較討喜。」
沈長歌無奈,不說就不說吧。
三公子拍了拍手,走進來兩個婢女,「給她換好衣服。」
然後,三公子自行走了出去,他雖然算不上什麼君子,但也不必太過低賤自己。
沈長歌被迫換上了西周女子的裝束,還戴上了面紗。自從吃了那藥丸子之後,她不但發不出聲音,手腳也無力,只能支撐自己勉強站著,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三公子攬過沈長歌的肩膀,「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會對你做什麼。」
沈長歌哪能不乖乖的?如今的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能靜觀其變。
......
因為昨夜風暴,船偏離了方向,並沒有抵達三公子原本計劃的地方,反而是靠在了夢都這個小城。
夢都是西周的一個偏遠小城,它三面臨海,風光秀麗,所孕育出來的子民也淳樸熱情。
三公子攜著沈長歌走在夢都的街頭,至於他的那些隨從隱匿在人群之中。
夢都的人性情單純善良,三公子的容貌太過出眾,很容易吸引了他們的目光,而他們也不會對三公子的藍瞳產生鄙夷,反而是帶著幾分欣喜和讚美。
「那個公子生得好生俊朗!」
「尤其是他那隻藍色的眼睛,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
「可惜這公子已經有夫人了,你看他旁邊那個蒙面女子,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看身段,也是極美的一個女子。」
......
三公子大大方方迎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為自己那隻藍色眼瞳心存芥蒂,直到他遇上了沈長歌。
沈長歌是第一個覺得藍瞳是不是不祥之兆的人。
此後,三公子便習慣性地將自己的頭髮高高挽起,不懼任何人的目光。
三公子牽著沈長歌的手,在她耳邊道:「他們都在看我們,說我們般配極了。」
沈長歌心裡恨極了三公子,然而她無力反抗,現在的她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任人擺布。
一個提著花籃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到三公子和沈長歌面前,「這位公子,你要給你的夫人買枝花嗎?女孩子都喜歡小鮮花的哦!」
說罷,這小女孩還看了看沈長歌。
夫人......三公子在唇齒間琢磨著這幾個字,忽然笑了,他掏出一錠銀子放在小女孩手裡,道:「給我拿一枝最美的花。」
「好的公子。」小女孩笑嘻嘻地接過銀子,挑選了一枝最紅的玫瑰,遞給沈長歌,「姐姐,你喜歡嗎?」
沈長歌眼神無力,無法言語。
「我夫人不能說話,我想她是喜歡的。」三公子接過小女孩手裡的花。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又激動了,紛紛認為三公子是當世絕好男人,即使夫人不會說話,他也對夫人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