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能嗅到楚玦身上淡淡的桃花香,便問:「你是路過哪裡了,沾了一身花香?」
楚玦這才從寬大的衣袖裡掏出一截桃花枝,遞給沈長歌,道:「剛才來的路上,路過了一片桃花林,見花開得好看,便給你折了一枝過來。」
沈長歌笑笑接過花枝,也許她想要的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吧。
所謂的快樂,無非就是她所遇到的、一點一滴的溫柔。
「花很好看。」
楚玦想伸手取下沈長歌的面紗,卻被沈長歌按住了,「不可。」
「你這張滿是紅疹的臉,我都看了幾天了。」楚玦毫不在意的語氣。
沈長歌卻道:「可是我在意。」
楚玦鄭重而道:「即使你變成小丑八怪了,我也還是會娶你的。」
「我才不是小丑八怪。」沈長歌翻了個白眼,推搡了楚玦一下。
楚玦笑了笑,哄道:「好好好,你不是小丑八怪。」
沈長歌的手還是按在了面紗上面,她並非懷疑楚玦這句話的真心,只是她不願意以這副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你想要一個怎樣的婚禮?」楚玦換了副正經的模樣,問沈長歌。
「婚禮?」沈長歌倒是沒有琢磨過這個事情,前世她成為皇后的時候,封后大典倉促而草率,這一世,她即將成為王妃,對於婚禮,她其實是有過期待的。
楚玦輕輕扯出沈長歌的玉簪,她的滿頭青絲如瀑垂落,他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長髮,緩緩說道:「前幾日曾讀到過一句很美的句子。」
沈長歌問:「什麼句子?」
「待爾長髮及腰,十里蒼茫滿紅妝。」楚玦的氣息很溫柔,灑在沈長歌的身後,道:「我的女人,配得上這世上最盛大的婚禮。」
沈長歌的本意是一切從簡,可當這句話從楚玦的口裡說出來後,她的心跳莫名加速了一些。
一個從來不擅長說情話的男人,一旦說起情話,會令這個女人心甘情願死去。
沈長歌終於明白,為什么女子總喜歡聽甜言蜜語?
因為甜言蜜語如酒,她們甘之如飴,醉了方知生死。
楚玦緊緊摟著沈長歌,貪婪地吮吸她發間的香甜,「沈長歌,我等不及了,我真想現在就把你娶回家。」
然而門外響起敲門聲,「咚咚咚......」
沈長歌問道:「是誰?」
「二姐,是我。」回答的人正是葉澹。
沈長歌瞅了瞅楚玦,低聲道:「你快從後窗離開。」
「怕什麼?我和他早打過許多次交道了。」楚玦不以為意的樣子,道。
沈長歌語氣略帶嫌棄,「在葉家人面前,我們都需要注意一點,你可不要破壞我的名譽。」
「好吧。」楚玦無奈,只好偷偷離開。
沈長歌這才開門,讓葉澹進來。
葉澹掏出一個陶瓷瓶子,交給沈長歌,「二姐,這是可以祛除紅疹的藥。」
沈長歌接過陶瓷瓶子,「你在哪兒得來的?」
葉澹道:「還能是哪兒?就是太醫給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沈長歌拍了拍葉澹的肩膀,道:「有勞你親自送過來了,多謝。」
葉澹眼尖,發現了梳妝檯前那一枝新鮮的桃花,心裡估計也猜到了,他的臉色暗下來。
沈長歌察覺出葉澹的臉色不對勁,「怎麼了?」
葉澹鼓起勇氣,「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譽王的?」
沈長歌頓了頓,似乎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不瞞你說,很多年前,我就喜歡上他了,喜歡了很多很多年,好不容易就要成親了。」
葉澹的眼神里藏著幾分心傷,他早就應該猜到的,那日,沈長歌和楚玦是故人重逢,他們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根本不屬於楚國。
他瑟瑟問了句:「那葉家呢?在你心裡......葉家人是一個如何的存在?」
「你們當然是我最親的人啊。」沈長歌:「我從來沒有家人,你們就是我的家人,對我而言,你們都是最重要的。」
家人......是啊,家人也是最重要的。
葉澹扯出一抹笑容,「二姐,我知道了。」
「傻孩子,別胡思亂想。」沈長歌有時候真的不懂葉澹心裡在想什麼,畢竟十四五歲的年紀,最是容易亂想的時候。
「二姐,你好好用藥吧,我先回去了。」
葉澹同沈長歌告別之後,就離開了,他獨自往回走去。
月光灑滿了青石小路,慘澹、冷清,將葉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莫名孤獨。
葉澹買了幾罈子酒,默默坐在亭子裡。
葉澹望著天上的月亮,有點難受,他極力想擺脫這樣的狀態,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最後,葉澹踉踉蹌蹌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不明白,為何沈長歌喜歡喝這種酒?
這酒苦澀辣喉,根本不適合女子。
正如葉澹不會知道,沈長歌養成喝酒的習慣,是因為曾經沙場的風霜,只有用最烈的酒,才可以抵擋最冷的風!
因為葉澹見過的沈長歌,只是意氣風華、聰慧矜傲的沈長歌,他從未見過賤如螻蟻、生不如死的沈長歌。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前不是,日後也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