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嫻兒怔怔地望著蕭玉,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日若是蕭玉不來頂罪,她也會將一切的罪名推到蕭玉頭上。
在殷嫻兒心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蕭玉,只是她寂寞時候的一個寄託罷了。
她愛他,可她更愛自己。
出乎殷嫻兒意料之外,蕭玉卻是主動來這官府,承認了一切罪名。
他對她的愛,比她意料之中要多得多。
殷嫻兒不禁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聽從父親的意思,嫁入沈府,現在的她已經和蕭玉成親了,他們會一起浪跡天涯,恩愛一生。現在的她,應該會快樂許多。
可是殷嫻兒還是捨不得沈府的富貴,她舍不下。
......
事已至此,殷嫻兒喉中乾澀,說不出話來。她只能望著蕭玉的背影。
他跪在地上,衣衫單薄。
原來,也曾有一個人,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蕭玉將目光轉向陳錄,揚聲道:「大人,草民已經認罪。」
殷嫻兒的眉頭不禁凝聚,她想說些什麼。
瑤兒卻突然拉住了殷嫻兒的手臂,她對坐在上方的陳錄道:「既然兇手已經出來認罪了,那這件事情就與我們夫人無關,還請大人還我們夫人一個清白。」
陳錄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他是又氣又怒,卻也只能道:「既然罪犯已經認罪,此案就此終結。」
他眸光一狠,看著底下的蕭玉,道:「來人,把犯人關入天牢,擇日處斬。」
蕭玉選擇來認罪,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臉上不悲不喜,反而越發心平氣和。
他先是俯身一拜,道:「大人英明。」
而後起身,蕭玉被官差帶下去,自始至終,他都不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反倒是像極了一個翩翩文人,儒雅之中帶有風骨。
路過殷嫻兒的時候,蕭玉的眼神不經意地掠過她的小腹。
短短一瞬,他似乎在說:嫻兒,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定然要活得好好的,祝願你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殷嫻兒的心都碎了,瑤兒暗中死死攥著她的手臂,生怕她露出半點馬腳。
其實,殷嫻兒未嫁入沈府之前,已經和蕭玉私定終身。
彼時的她,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的女兒,而他只是一個戲樓里唱曲的小生。
殷嫻兒喜歡聽戲,才無意中遇見了蕭玉。
戲樓的舞台上,蕭玉化著濃墨重彩,他扮演者各色各樣的人物,唱出哀婉輾轉的詞曲,每一聲,都唱進了她的心思。
從此之後,殷嫻兒每日都會來戲樓聽戲,她迷上了那個唱戲的小生。
只緣感君一回顧,從此思君朝與暮。
這句話,其實是蕭玉的心聲,他喜歡上了那個一直來給他捧場的小姑娘。
可是戲子在西周是下九流的身份,蕭玉不敢和殷嫻兒表露情意,可他沒想到,是她主動向他敞開心扉。
只為了她那句「蕭郎」,他可以放棄一切,同樣也可以背棄一切,只要她願意,他可以不顧任何人的看法。
到頭來,她卻嫁入了沈府,成為了太傅夫人。
那時候的蕭玉心想,這樣也挺好的,殷嫻兒得到了她想要的地位,同時給她殷家滿門帶來了仕途,他可以選擇放手了,他尊重她所有的決定。
若不是殷嫻兒再次找到了蕭玉,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她一面,只因他沒有勇氣。
可是她過得並不幸福,她的難過、寂寞、無奈,都讓他痛入心扉。
為了她,他背棄了所有,甚至,他殺了人。
所幸,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蕭玉想到這,就覺得心頭一暖,這是他和嫻兒的孩子。
殷嫻兒多麼想喚一句「蕭郎」,可她不能,經此一別,就是生離死別,永不相見。
......
阿碧眼睜睜地看著蕭玉頂下了所有的罪名,而真正的兇手殷嫻兒卻逍遙法外。
她心裡恨極,大呼出聲:「......」
阿碧還未發出聲音,就被人給捂住了嘴巴,她回眸一看,是小五。
小五是習武之人,力氣自然比阿碧大很多,她拖著阿碧離開了官府。
「你是想去送死嗎?」
阿碧因為情兒的死,變得有些不太理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小五的性子本來就冷,若非是得了沈長歌的吩咐,她才不會管這件事。
「你以為自己大鬧公堂,殷嫻兒就會被關進大牢嗎?真是天真。」
阿碧當然知道,憑藉著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扳倒殷嫻兒,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不知道,那我應該怎麼辦......」
小五跟了沈長歌有一段時間了,學會了很多法子,「讓一個人死還不容易?難的是讓她死得最慘。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好好活著,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阿碧悲嘆,道:「小五,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這些身份卑微之人,就該活得如此艱難,只因為她是太傅夫人,所以她就可以找人頂罪,這世道無情啊!」
小五的眸光變了變,道:「世道本無情,要想活得有尊嚴,就必須心狠。」
......
沈府、紫竹軒。
沈長歌聽到小五的腳步聲,她問了句:「怎麼樣了?」
小五道:「果然和小姐猜測的一模一樣,蕭玉為殷嫻兒頂了所有的罪,沒想到啊,這殷嫻兒也有一個真愛她的人。」
沈長歌不禁有些感慨:「蕭玉這種痴情種,世上也是少有了。」
「那小姐打算如何對付殷嫻兒?」
「我為何要對付殷嫻兒?她於我並無威脅,再說了,我對付她還需要打算嗎?現在,有人比我想要她死。」
「小姐是說沈易?」
「沈易原想著借陳錄的手除去殷嫻兒,可半路插進來蕭玉,讓他的計劃也泡湯了,所以他這次會親自動手。」
小五有點好奇,便問了句:「沈易會怎樣動手?」
沈長歌唇角一彎,流溢出譏諷之意,「這我就猜不到了,你可以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