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傾跟百裡面面相覷,緊接著下一秒,宮人就被趕出了宮殿,雙手抱頭,十分驚恐的模樣。
砰——
一個青瓷花瓶碎在了門口,四分五裂,碎片飛得哪裡都是。
「小心。」
百里警戒地護在了姜晚傾面前。
姜晚傾倒是泰然自若,她淡漠地瞥了一眼那破碎的瓷片,忽然就笑了聲。
祝陽昨兒個喝醉酒也是拼命地砸東西。 ★
這兩人還真像,都對瓷器有什麼深仇大恨。
「小姐,這件事情您還是不要管得好。」百里悄悄地回頭說,「這畢竟是南燕的事情,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而且這是南燕皇帝給賜的婚,您能有什麼辦法。」
「先進去看看。」
姜晚傾沒有表態,卻自顧自地走進了宮殿。
百里神色並不好看,皺了皺眉,想了想,才跟著進去。
宮殿內不出所料的一片狼藉,就連柜子椅子都沒逃過被砸爛的命運,可姜晚傾卻沒見到尹君的身影。
她往寢室的方向走,才越過屏風,忽然就聽見一道怒吼聲「出去,都給我出去——」
姜晚傾被嚇了一跳,追尋著聲音一扭頭,就瞧見了蹲在帘子旁邊的尹君。
尹君身上就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連鞋襪都沒有穿,披頭散髮,一身凌亂。
雖然她方才的確是很聲嘶力竭地下了逐客令,但她的瞳孔是沒有焦距的,無神空洞,顯然只是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就大吵大鬧地把人趕走。
尹君這個狀態比較難,姜晚傾就只能先讓百里出去。
尹君這情況,已經是有些瘋魔了,她都不一定能接近,更別說旁邊還站著一個百里了。
但百里卻有些擔心。
畢竟尹君現在看著就不是很清醒的樣子,若是發起瘋來,說不定王妃會受傷,那殿下還不得活剮了他。
另外紅衣那邊也很難交代。
「沒事的,你先出去。」姜晚傾說,聲音一頓,又道,「另外,你再替我去辦一件事,你去太醫院找太醫令……」
她低聲地吩咐著。
百里不是很想的樣子,但無法違抗命令,就只能出去。
尹君蹲在角落,雙手抱著膝蓋,仍舊是一副麻木的樣子,身子有些搖頭晃腦的,看著有些痴痴呆呆。
她的精神怎麼會好端端地崩潰成這樣。
就算是被迫嫁給自己不愛的人,但濛霧跟她也算是有交情,就算是痛苦難受,也不應該被逼成瘋子啊。
「尹君?」
姜晚傾的聲音很輕,但還是嚇了她一跳。
尹君一激靈,整個人都抖了抖,她下意識地嚷嚷「出去、都出去——」
「真讓我走?」姜晚傾挑了挑眉,「那我真走了。」
尹君愣了愣,目光才有些許的匯聚,她緩緩地抬頭,看著姜晚傾,還歪了歪腦袋,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認出了姜晚傾。
她忽然就笑了「阿姜,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祝陽呢?祝陽也跟著你過來了嗎?」
姜晚傾皺了皺眉。
顯然她現在的精神狀況是不對的。
嫁給濛霧,她不是應該早就有準備了的嗎?
作為皇宮長大的女子,在婚姻上,應該也是有所覺悟才對。
姜晚傾握了握她抱在膝蓋上的手「我當然會來,尹君,你生病了。」
她沒有談及祝陽的事情。
尹君似乎有些聽不懂,到最後也是笑笑,甚至有幾分苦澀地看著她。
「病了好,病了就不用出嫁了,病了……我也能見到祝陽了。」
姜晚傾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眼見著平日裡那麼明媚淘氣的郡主忽然變成這個模樣,百感交集。
「我一會兒給你開點藥,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一定會帶著祝陽來見你。」
姜晚傾淡淡一笑,指尖將尹君凌亂的髮絲別在了她的耳後。
尹君雙目發光「真的嗎?」
「那就要看你聽不聽話、肯不肯吃藥了。」姜晚傾說,扶著她起來,「你先去睡一會吧,可不許再發脾氣了。」
尹君笑著,重重地點頭,而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一臉難過跟糾結「可是皇奶奶,皇叔還有我母親他們都不想讓我見祝陽,昨天晚上,母親還罵我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跟一個孩子似的,委屈地大哭了起來。
她的精神……
是真的很不對勁。
「那我們就偷偷的,不告訴他們,我偷偷地帶祝陽來見你,祝陽也很想見你的。」
姜晚傾也只能這樣安慰她。
聞言,尹君立即就樂呵了,姜晚傾說什麼都聽,讓她乖乖上床睡覺,也不敢不從。
尹君走路不太穩,還是姜晚親扶著她上床的。
她剛才哭得跟個孩子似的,現在卻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痴痴呆呆……
姜晚傾扶她上榻,又替其掖了掖被子。
她回頭瞧了一眼這滿地的狼藉,搖搖頭,本想讓宮人進來稍微打掃一下,卻忽然踩中了地上的一個香包。
香包精緻無比,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是尹君的,從前經常見她戴在身上。
姜晚傾也沒多想,順手就捏在手上,讓外頭的宮人進來打掃。
而這時,太后也來了。
姜晚傾行禮後,還問了一句陶恆長公主的情況。
「長公主服用了安神藥,已經睡下了。」說著,太后又十分著急地朝尹君的寢室看去,「郡主如何了?」
「郡主已經睡下了。」
太后聞言,多少也鬆了口氣「還是你有辦法。」
姜晚傾想了想,說「我其實發現郡主的精神似乎不太好……敢問昨日或者是今日,郡主是不是被什麼刺激到了?」
這昨兒個,尹君纏著她去乞巧節時還一臉的精神抖擻,雖然說面色有些蒼白,但絕對不是今日這般痴呆模樣。
太后聞言,又重重地嘆了口氣,疲倦中又交雜著幾分痛苦「昨日尹君一身狼狽地回來,這讓長公主看了十分生氣,還打了尹君一巴掌,
母女倆就爭吵起來了,後來尹君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一個晚上不睡覺,今天早上跟中午,也都不吃東西。」
姜晚傾瞭然。
那想必,陶恆長公主忽然在後花園摔倒,估計也是因為跟尹君吵架的緣故才會魂不守舍。
只是陶恆長公主看著那麼溫婉安靜的一個人,很難想像,她竟然會沖尹君生氣,還動了手。
這陶恆長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好。
太后問「那現在尹君沒事了吧?」
「身體有點虛,但最主要的還是精神上的問題,她有些崩潰。」
太后沉痛地閉眸,心疼又無奈。
可她沒有辦法,尹君身份特殊,必須嫁給當朝的忠臣才能穩住回爾松,但就算她就只是個普通的郡主,說到底,也不可能嫁給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侍衛的。
「你就看著辦吧。」太后說,「若可以,哀家也希望你能好好地勸一勸尹君,讓她不要太執拗。」
姜晚傾微微頷首,點頭。
太后又嘆了口氣,心力交瘁,最後還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寢室里的尹君,雖然看不到。
離開前,太后還吩咐宮人們說「你們去把安息香點上,如此能讓郡主睡得更好一些。」
宮人道『是』,退在了一旁點了香。
混雜著各種香料的味道忽然傳來,隱隱約約,不刺鼻,清新怡人,的確是安眠的好香料。
姜晚傾將尹君的香囊放在桌上,剛想離開,而後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眉目一沉,驀地回頭看著那香爐。
香爐里燃著香料,有絲絲裊裊的白煙緩緩飄出……
姜晚傾的眸底閃過一抹犀利跟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