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傾看著他,面無表情,而在他身後的盛准雖然滿腔怒火跟恨意,但也耐住了性子。
盛准讓所有的獄卒宮人都先下去。
上官培說「你終於來了,等你好久了。」
他聲音嘶啞得可怕,仿佛嗓子是被燙傷了。
「你知道我要來。」姜晚傾微微一笑,但眼卻是一片冰涼,「那你算承認了,你是你謀害了鳳迎蕊。」
上官培仿佛這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個女人,漫不經心又嘲弄的『哦』了一聲,輕蔑說「你說的是那個傻子啊,她會死,可不是我逼死她的,是她自己要死的,這關我什麼事兒。」
他說得輕巧,仿佛喪命的,不是人,而是牲畜。
頓了頓,似乎是嫌自己的挑釁還不夠,又接著說「姜晚傾,你知道鳳迎蕊為什麼會死嗎?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蠢笨過頭。
她但凡跟她的父母說,跟你說,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你說,她不死誰死啊,誰讓她蠢。」
姜晚傾的涼意直達眸底,如同出鞘刀劍折射的鋒利寒芒,她胸口有滿腔怒火跟殺意,可所表現出來的,卻是冷漠,平靜,詭異得讓人驚悚。
而聽到這一席話的盛准卻是忍不住了,氣的呼吸都不平穩,三兩步上前「為什麼會是你,原來,這些日子都是我引狼入室了,王八蛋。」
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上官培千刀萬剮。
盛准怎麼都想不到,自己不過是結交了一個朋友,可竟會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心在滴血,指甲都陷進了肉里。
姜晚傾安靜得嚇人,她拍了拍盛準的手臂,示意讓他冷靜,而後她淡漠的抬頭說「我聽說你且娶妻了,叫李可人。」
方才還一臉猖狂的上官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激動的趴在鐵門前「你想幹什麼——」
姜晚傾笑靨如花,眸底的冷意有增無減「你還有個兒子吧,但具體叫什麼我給忘了,聽說他們已經從南燕那邊入關了,不過被我飛鴿傳書,讓邊城的總督扣下。」
上官培臉色驟變,剛才還鎮定自若,甚至還有心情挑釁姜晚傾,這會兒卻徹底沒了理智,暴躁不堪。
他瘋狂踹著鐵門,而掛在他身上的鮮血和著汗水也流動得更快,一滴滴的滴入了水中……
籠子下的鱷魚變得更暴躁了,甚至先掀起水花,互相撕咬。
「姜晚傾你別亂來,你恨的人是我,有本事沖我來,你殺了我啊,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上官培怒吼著,無比激動。
姜晚傾微微揚起下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仿佛是戰場上廝殺敵人的女將軍,俯視著自己的俘虜。
「我不殺你,我讓你痛苦,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姜晚傾說,低頭用手絹擦著自己的手背,嗤笑,「我知道你的兒子得了一種疾病,聽說南燕有神醫,就一直讓人去找,一年前聽說是找到了,你們一家三口前往,但回來的就只有你一個對吧。」
上官培心裡拔涼拔涼的,沒想到就連這個都能讓姜晚傾調查出來
不錯,他兒子從一出生就得了怪病,輾轉找了許多名醫但都束手無策,但他聽說南燕有個皇室御用神醫專治依疑難雜症,他就想著帶妻兒去看看,但想不到南燕的人這麼卑鄙,在知道他是寅朝官員身份後,竟然就扣下他的妻兒以此威脅讓他幫著辦事。
可是一年過去了,他們也沒說要辦什麼事,而他這一年裡,也從未見過妻兒,只能整日的活在思念家人的痛苦中,而終於等來了任務,可……他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
上官培深呼吸,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氣,說「姜晚傾,你無非就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麼要逼死鳳迎蕊,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可你不許傷害我的妻兒。」
他開始跟姜晚傾談條件。
而這話一出,姜晚傾卻笑了,笑聲清脆悅耳,只是迴蕩在這空洞的水牢里,帶著回音,多少令人覺得詭異、毛骨悚然。
她目露嘲弄,淡淡地開口「上官大人,您似乎忘了,現在作為階下囚的是你,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而且……而我也不在意你的理由是什麼,他們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迎蕊已經死了。
她已經死了——
所以原因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
上官培沒想到姜晚傾竟然這麼油鹽不進,可一想到自己的妻兒在姜晚傾手上,他就心急如焚,嚷嚷道「禍不及妻兒,你作為王妃,你不能這麼卑鄙。」
「你卑鄙,我為什麼要對你講道理,迎蕊不也是無辜的,而且你的妻兒也不算無辜,你是為了他們才會殺了人。」
姜晚傾呢喃說,目光一厲,仿佛掀起了驚濤駭浪「說,寅朝到底還有南燕的幾個臥底。」
上官培愣住,根本沒想到她問的竟會是這個,眼珠子打轉。
「少跟我來這套,你最好原原本本的都說給我聽,不然我現在就讓那邊的總督快馬加鞭把你妻子的頭顱送過來。」
上官培猛地愣住,無比激動「姜晚傾你敢——」
「不敢?」她笑,「你試試。」
上官培又驚又慌,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妻兒,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他們受傷。
姜晚傾對他並沒有什麼耐心,見他孩子啊考慮,直接轉身離開。
「等等、我說,我說——」上官培無奈下,最後只能招供。
姜晚傾頓住腳步,目光冷漠的看著他。
上官培深呼吸,最後顫顫巍巍的說出了十幾個人的名字,人數大得讓姜晚傾錯愕。
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她小產、鳳迎蕊被逼死……鳳南靖已經揪出了不少人,可現在竟然還有十幾個潛伏的細作官員,而且其中有好幾個都是在朝為官七年以上了的。
南燕……
到底在寅朝安插了多少細作,這可是十幾年的暗算籌謀啊。
姜晚傾神色鐵青的離開,可就在這時,上官培又忽然叫住了她。
「姜晚傾,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嗎?我跟鳳迎蕊無冤無仇,可為何要害她,而她作為一個深閨小姐,手上也沒有什麼籌碼可以讓我謀害的。」
姜晚傾倏地頓住腳步,而盛准臉色大變,拽著姜晚傾拉她離開。
「這個人滿嘴謊言,不可信。」
姜晚傾自然是不信的,可盛准這個反應……
倒是增添了幾分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