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平邑王府的路程,原需要一炷香的時間,姜晚傾硬生生的只花了半柱香。
平邑王府內,盛夫人人已經哭成了淚人癱倒在平邑王身上,而平日鐵骨錚錚,一絲不苟的平邑王眼眶也是紅的,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二十來歲。
盛夫人一瞧見姜晚傾就立即上前,她根本站不穩,幾乎是撲在姜晚傾身上的,哭著請求說「晚傾、晚傾你一定要救救盛准……」
她泣不成聲。
平邑王還算鎮定,知道姜晚傾一個承載不了夫人的全部重量,忙上前扶著。
盛準是盛夫人的命,更是平邑王府未來的期望,他若是有個好歹……
姜晚傾心底的痛楚並不比平邑王夫婦的少,對她而言,盛準是她十分重要特殊的朋友。
「夫人您先冷靜些,讓晚傾先去看看那混蛋。」平邑王道,眸底有隱忍的淚水。
姜晚傾抓緊時間,沒有拖延,直直的就朝盛準的臥房去,激動得都差點忘了穿防護服,還是身邊的人提醒。
防護服繁瑣,但穿上去也不過半刻鐘的時間,但這半刻鐘對姜晚傾來說仿佛過了一年那麼漫長。
盛准在自己房間隔離,因為挪動的話可能會加大傳染,而盛准附近的奴僕都被撤走了,空空如也,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艾草香。
平邑王作為防疫的主要權臣之一,在隔離防範方面是做得很不錯的。
姜晚傾趕著過去,好不容易到了盛準的房門口,腳步卻忽然遲緩了,有那麼一瞬,她竟然不敢推門進去。
不敢想像,她最最要好的好友竟然感染了這麼可怕的瘟疫,作為這場鼠疫的主要大夫,姜晚傾很明白,此時這個病根本沒得救。
「進來吧,我知道你來了。」裡面忽然傳來淡淡的聲音,平靜得令人匪夷所思。
姜晚傾眼眶發熱得厲害,她深呼吸,終於推門進去。
盛准伏在桌案前寫字,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似乎還好,但仔細些就會發現他的臉頰有兩片詭異的紅,是發燒了,而這是鼠疫所呈現的症狀之一。
盛准放下手中的毛筆,看著她笑,神情出奇的柔和,與往日的咋呼不同,此刻的他十分溫柔,帶著平日沒有的溫文儒雅。
姜晚傾心裡莫名地窩心難受,她在防護服里的眼淚掉得厲害,但聲音聽上去卻似乎沒什麼異樣「坐好,我給你探脈。」
盛準點點頭,坐在桌案前,可當姜晚傾想繞過書桌到他身邊時,他卻忽然道「男女授受不親,靠這麼近幹什麼,你在對面給我看看也就成了。」
這要放在平時,姜晚傾肯定說他矯情,可她卻是知道盛準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
他怕自己真的患上了鼠疫,更怕傳染給她。
姜晚傾咬了咬唇,沒有堅持靠近,她與盛准對立而戰,隔著一張桌子,而姜晚傾就是通過一根魚線來替他把脈。
脈上跳動的狀態,使得姜晚傾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她咬了咬牙,又看了盛準的舌苔。
最後,她沒有說話。
盛准其實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洋洋灑灑地揮手,似乎十分看得開「行了,不就是一個鼠疫嗎,搞得這麼悲壯,說得好像我患病就馬上會死似的。」
「胡說八道,少說那些不吉利的。」姜晚傾倏地出聲。
由於穿著厚重的防護服,從外,她的表情幾乎瞧不見,可那沉悶而帶著哭腔的聲音,卻沒由來的叫盛准心頭一顫。
原來,她也會為自己哭啊!
盛准忽然失聲一笑,倒是有種撥開霧霾的清明感。
姜晚傾倒是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他竟還笑得出來,當即就氣得恨不得把他活剮了。
她三兩步跑上前,對著盛准就是一陣亂打「盛准你搞什麼,好端端的,你為什麼會感染鼠疫,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混世魔王死不了是不是,
你明明知道現在根本就沒有藥治得住鼠疫,為什麼不小心一點,你讓我怎麼救你,怎麼救你啊……」
姜晚傾情緒崩潰了,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
這輩子,她在乎看重的人並不多,但盛准絕對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