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是挺麻煩的,不是單純的救人問題。
有人性命垂危,救還是不救呢?
姜晚傾是一個醫者,搭脈救人本就是天經地義,可她也不是個有同理心的人,上次施藥,已經花了她不少銀子了,她這一次再出手,以後這些奴隸出事還會來尋她,一次又一次……
此刻拒絕,是最好的選擇。
「你回去吧,我已經幫過你們一次,再有第二次就說不過去。」姜晚傾說,「而且治療箭傷,不說要休養多久,就算是醫藥費也是一筆大錢,你不能讓我免去診金的同時,也替你們補上這麼一大筆錢吧。」
在古代,藥材是很珍貴的,雖然這些錢,對她來說只是小錢,可她仍舊不願意開這個先例。
奴隸一聽,立即就慌了,不斷地跪拜哭道「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弟弟吧,我就只有他這麼一個親人了……」
說著,他上下搜著,好不容易才找到五文錢出來,可這五文錢,撐死也就只能買兩個包子,連一根藥草都買不起。
他慌張極了,而姜晚傾顯然也不願再跟他周旋下去,本想離開,那奴隸卻忽然抓住了塊石頭。 ✭
姜晚傾蹙眉,眸底有寒光乍現,紅玉立即護在前面,叱喝道「你想幹什麼。」
奴隸渾身緊繃,手緊握著石頭,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的青筋甚至都爆出來,他緊盯著姜晚傾。
姜晚傾眸色冰涼,就靜靜地看著他,想看他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
原本以為他拿石頭是想攻擊威脅,可卻不料那奴隸居然一石頭狠狠地往自己的左腮砸去。
「啊——」
姜晚傾錯愕,一臉不解「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苦肉計在我身上不起作用。」
她做得已經夠多了,且他對她而言根本就無關痛癢,以傷害自己來威脅,是最大的愚蠢,她不僅不會幫,而且還很鄙視。
奴隸似乎沒聽見姜晚傾的話,忽然拿著石頭又狠狠地往自己的左腮撞去。
姜晚傾冷臉,不予置否,扭頭就要離開。
奴隸疼得眼冒金星,一嘴的鮮血,眼見姜晚傾要走,他驚慌不已,忙想抱著她的腿不讓其離開,但卻被紅玉攔住。
「你以為小姐真的不會殺了你,你只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奴隸,小姐做的已經夠多了。」紅玉訓斥。
奴隸搖著頭,似乎是想否決什麼,但估計是嘴疼得厲害,說不出話,他的左腮腫得高高的,甚至是皮開肉綻,他忽然嚼了下,吐出一口血沫,血沫里還有幾顆被打掉的牙齒,只是那牙齒顏色看上去怪怪的,不太正常。
奴隸驚慌失措地從血沫里找出四顆牙齒,他忙遞到姜晚傾面前,口齒不清「給你、給你……」
姜晚傾皺眉,面上划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嫌惡,奴隸也意識到什麼了,倉皇地將那四顆牙齒上的血沫擦乾淨。
原來,那四顆牙齒除了有兩顆是正常牙齒,其餘兩顆是黃金的。
這個時代的鑲牙技術已經成熟,可用得上黃金鑲牙的,家裡肯定有錢。
奴隸狼狽著急地捧著那幾個牙齒遞到姜晚傾面前,急得幾乎要哭了,他清澈的眸底寫滿了哀求跟可憐,只求姜晚傾能夠救他的弟弟。
姜晚傾看著他,心一下子就軟了。
曾幾何時,他應該也是高高在上,可一朝落魄變為奴隸,甚至需要傷害自己去拯救自己唯一的親人……
罷了。
姜晚傾說「帶我去你們的奴隸營吧。」
奴隸聽聞,忙磕頭感謝「歇歇小結、歇歇小結……」
由於沒了四顆牙齒,臉頰腫,這奴隸說話音調變得厲害。
姜晚傾被他這模樣給逗笑了,有點悲涼,又有點可憐他,最後,她給了奴隸一顆消腫藥。
奴隸營並不遠,就在馬廄附近,一共有三個,但每一個都被士兵重重把守著。
現在是白天,奴隸們都在工作,搬石頭、砍柴、清馬糞,奴隸營里空蕩蕩的。
奴隸營不算是重地,但這些人都是俘虜,很危險,一開始姜晚傾進去還被阻攔,不過當她說出一切後果她來承擔時,這些士兵也就放行了。
說到底,也只是怕惹禍上身。
奴隸營是用泥石建造的監牢,裡頭烏漆麻黑的,光線很暗,一進去便能嗅見一股潮濕的腐爛味、糞便味,臭汗味,氣味複雜難聞。
即便是姜晚傾這種聞慣各種味道的鼻子也是難以接受,而春嬋跟紅玉當場就吐了,乾嘔不已。
「小姐,我們別進去了。」春嬋說,臉色煞白。
奴隸一聽,著急了,剛想說什麼,姜晚傾就道「都站在這了,回頭還有什麼意思。」
聞言,春嬋跟紅玉只能捂著鼻子進去。
由於裡面太過昏暗,姜晚傾讓侍衛拿來了幾個火把才能勉強看清。
在微弱火光的照射下,姜晚傾瞧見了在角落躺著一個男子,也就十七八歲左右,那個男子臂上還插著一支弓箭。
奴隸說,那個就是他的弟弟。
姜晚傾神色肅穆,立即上前查看。
「這個樣子已經多久了?」
「已經兩天了。」
「兩天?」姜晚傾錯愕,又看了看他的瞳孔,眼睛已經有些渙散了,脈搏也有些弱。
姜晚傾立即給他服用救心丸,看過臂上的弓箭,發現傷口處已經開始腐爛泛白。
接下來的步驟,就是拔箭、清創傷口、縫合、消炎……
這裡環境不好,而且還很悶熱,姜晚傾拔箭止血時已是一頭熱汗了,而且她拔箭時摸到箭柄有凸顯下去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奴隸見她出汗就想給她擦。
姜晚傾蹙眉,往後一躲,黑眸犀利又警惕「別打擾我。」
奴隸悻悻然,默默地退後,而紅玉就上前給她擦汗。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姜晚傾都在全神貫注地處理傷口,在縫合傷口時,如同死人的男人這才動了動,是給疼的。
奴隸瞅見,鬆了口氣,他的弟弟已經一整天沒有動靜了,若不是還有呼吸,他都以為他死了。
縫合完畢後,姜晚傾已經是一手血了,可這裡沒有水,就只能拿手帕擦擦。
她說「你這兄弟身體不錯,這要換做旁人,早就撐不住了。」
姜晚傾聲音一頓,從腰間遞給他一瓶藥「這傷藥每天上兩次,至於湯藥,我會每天讓人送來,畢竟你這情況也熬不了藥,我三天後會來複診。」
話落,她目光不由多看了那隻弓箭一眼。
眼下空閒了,才瞧清那凹下去的是一個類似於圖騰的東西,好像是花,而且這圖騰她看著眼熟,可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