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姜晚傾還是去了皇后宮裡。
這個皇后,絕對不是軟弱懦弱之人,否則也不可能一直能忍耐玉貴妃的恃寵而驕跟越俎代庖。
一個無能的人,是養不出優秀又頗有心計的女兒。
尹伊不是等閒之輩,那皇后更不是。
她跟南燕皇帝的感情,是相濡以沫,更是同仇敵愾。
這夫妻倆,都挺能忍的,包括尹伊。
姜晚傾去到了皇后的宮殿,尹伊也在,她看著似乎有些憔悴,在皇后旁邊給她捶肩。
此時此刻的皇后,已然沒有了從前的怯懦跟隱忍,她氣場全開,看著姜晚傾的目光,厲然又帶著一股銳不可當的氣勢。
姜晚傾按照禮數給皇后行禮之後,皇后並沒有讓旁人下去,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告訴本宮,尹君現在昏迷不醒,是不是你在搞鬼?」
姜晚傾瞥了一眼這滿殿的人。
這皇后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殿內起碼有二十多個宮人,但她卻毫不掩飾,直接暴露自己的真實性格,並且還問了這麼敏感的話題。
那只能說,皇后是有絕對的自信,這宮殿裡的二十多個人都不會背叛她,都是她的心腹。
姜晚傾濃密而纖長的睫毛輕闔了兩下,並不承認「皇后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你沒關係嗎?」皇后冷哼一聲,並不相信,「那你說說,尹君郡主為什麼一直都不醒。」
「這個我哪裡知道。」姜晚傾挑了挑眉,又繼續說,「我就給尹君郡主看了一次,之後的那一個月,都是太醫在看。
您不去問太醫,問我幹什麼。您跟陛下一樣,該不會都是姓賴的吧,什麼事兒都賴我頭上?」
皇后顯然不似皇帝那般的好說話,在撕下那層隱忍的外衣之後,她變得咄咄逼人,完全不像是之前那麼溫和。
皇后氣場全開,疾言厲色,她幾乎是立即拍桌而起「姜晚傾,你在本宮面前,最好嚴肅點,本宮可不會容忍你。
你是攝政王妃又怎樣,本宮可是皇后,不管是在哪裡都高出你一截,無論是論輩分還是階品,在本宮這兒,你最好安分一點。」
姜晚傾雙目一眯,也一樣變得不客氣了起來,她冷冷的勾唇「所以你這是在跟我擺皇后的架子嗎?
現在是誰不好好說話。皇后娘娘,在本王妃好聲好氣地與你說話時,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若把我惹急了,就算是你丈夫、那皇帝也是要給我道歉的。」
皇后猛地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姜晚傾,簡直是無法無天,鳳南靖就是這麼教你的?」
「你想用身份壓我,我也不過是壓回去了,怎麼就能扯到了家教上,而且……」
姜晚傾聲音一頓,目光上下睨著她,「您看著,也不像是很有家教的樣子。
反正本王妃就沒見過一國皇后,居然還拿本國的身份,去壓制別國的王妃,還是攝政王妃,您說您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還是說,你覺得之前本王妃在你這兒伏低做小,太好說話了,所以你就把本王妃當成你那皇宮中養的小醫女那樣,任你頤指氣使,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比起皇后的暴怒,姜晚傾看著更雲淡風輕一些,但氣勢卻是不相上下。
要是這南燕皇后打的是這樣的心思,那只能說她發泄錯人了。
別說在這南燕了,就算是在寅朝,她也沒受過什麼人的氣,而現在她竟然還敢把無名火發泄在她身上。
開玩笑呢這不是。
皇后顯然是沒想到姜晚傾居然是這麼難啃的一塊硬骨頭,氣得一下就坐在了椅子上,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的尹伊看著,忙安慰自己的母后。
「母后,算了,這姜晚傾不是好惹的,脾氣有點大。」
尹伊怎麼說也是跟她當過對手的,也不是第一次相處了,知道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皇后聽著卻更氣了。
她姜晚傾不是好惹的,難道她就是好惹的了嗎?
玉貴妃有相府,她可以忍,但忍一個他國的王妃算是怎麼回事。
她這個皇后當的也太憋屈了。
但想到姜晚傾身後的那層層關係她好像又不得不忍耐。
姜晚傾這邊也一直在甩臉色,怎麼說呢……有點拽。
皇后這口氣順了好久才平復下去,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她還是將自己的話題繼續進行下去。
不管南燕跟寅朝之前有什麼恩怨,但現在,的確是不好招惹寅朝。
「好,看在你是攝政王妃的份上,本宮可以不跟你計較你的禮數,但是本宮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在南燕太過放肆,
若是你想利用尹君讓回爾松跟南燕的關係變僵,那本宮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皇后惡狠狠地警告她,「這是本宮的國家,容不得你在這放肆、指手畫腳。」
合著,她關心的,還是尹君身上的利益,尹君這個人生與死,都跟她沒什麼關係。
可姜晚傾卻記得,在外人眼裡,皇后可是很疼愛她這個外甥女的。
比起皇帝僅存的那一點點可憐的真心,這皇后還真是冷到骨子裡了。
開口閉口就是國家,絲毫不提尹君是否健康安全。
而也不知是不是在南燕這個畸形的國度呆久了,姜晚傾更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念寅朝。
雖然也難免會有勾心鬥角,但是每個人對身邊的人都是存著一份真情的。
鳳南靖現在是有著坐上皇位的權利,即便他不遵守老祖宗的那不成文的規矩,也沒有人敢左右什麼,但他為了完成兄長的遺願,
不僅傾盡全部的教育這個外甥女,還替她將這個身份給隱瞞了下來。
先皇也沒有防著鳳南靖,將所有的大權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再有良臣輔佐的情況下,他才能那麼快的掃平內政,提升股國家的綜合能力。
與之相比起來,這南燕真的是太骯髒了,尤其是他們皇室之間的親情……
就好像,他們的皇室宗親的存在,就是為了鞏固皇權,哪怕是犧牲性命,也要留住尹氏一族的皇室血脈。
或許是姜晚傾太過肆意灑脫,即便她成為了攝政王妃這麼長時間,卻也無法理解這樣的執念。
太冷了,也太薄情。
「這些事前朝政事,皇帝都沒說什麼。你一個後宮婦人不應該干政。」
姜晚傾冷冷道,不是很想再繼續跟她扯皮,「你找我來,又說了這麼多,可又問過陛下的意思。
你覺得是我,那就是我了嗎?長公主都不懷疑我會暗害郡主,您又在這說什麼呢。」
皇后張了張唇,本想訓斥她,但卻又聽到姜晚傾冷到極點的聲音。
「皇后娘娘,我跟盛準的關係你想必也知道了,他現在再用自己的性命保護這個國家,我又怎麼可能會在後方給他添亂。」
聽到盛準的名字,皇后整個人就顫了一下,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渾身蹦得緊緊的。
「他不叫盛准,他姓尹。」
她幾乎是咬著牙糾正姜晚傾的話。
姜晚傾卻笑了,聲音略帶幾分「你們這個樣子用自己的嫡親孫子的命去換取皇權的鞏固,是像家人,還是慈祥的奶奶呢?
這要是先太子泉下有知,肯定恨死你了。」
她發自內心地詢問。
皇后狠狠一震,眼眶發紅,一下子就破防了。
尹伊懂得皇后的心情,也知道兄長一直是母后的心病。
她立即板著個臉,訓道「夠了,你……」
「我說的是實話,尹伊公主,你也是當過母親的人,應該也是能知道先太子跟先太子妃的心情的吧。」
尹君張了張口,忽然就說不出話了。
失去孩兒的痛苦,一下子又占據了她全部的心。
「皇后娘娘,我覺得留著盛準的性命,到底也能轉移林壽他們的注意力,保護你們心中那個繼承人的人選,你們讓他活著,也總比死了的強。」
姜晚傾在說起這些話時,難免會帶著替盛准委屈的怨氣,「這次出兵,你們看看你們給了多少人,說真的,你就這麼想讓自己的親孫子死掉嗎?
先太子可就只有阿准這一條血脈了啊。」
皇后說不出話,整個人就坐在那裡,臉色漲紅。
那是悲傷的顏色。
姜晚傾還是很慶幸皇后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的。
她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而皇后就坐在那裡,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眼睛雙目而無神,一眨不眨,卻有眼淚掉出來。
尹伊在旁邊看著,很擔心。
「母后……」
「伊兒,去……去把你的父王叫來,母后要親自跟他說……」
皇后的聲音斷斷續續,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尹伊心中不是滋味,很心疼她。
當初,兄長的去世,幾乎要了她母后半條命。
而那時候的她,即便只有兩歲的記憶,但也記憶猶新。
「好,伊兒現在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