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從夢中醒來,她不記得做了什麼夢,只知道睡得安穩,許久沒有這麼舒適地從睡眠中醒來。閱讀她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桌上手機振動,起床鈴聲隨後響起。
時溫眨眨仍殘餘睡意的眼。
鬧鐘才剛剛響,她還以為睡這麼香,時間會過了呢。
時溫拿起手機關掉鬧鐘,看到屏幕上的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確認後,她麻利從床上起來,跳下床快速洗漱換衣。
另一邊,在空蕩蕩教室坐了半個多小時的陳遲,臉色越來越冷,他嘲弄掀掀唇,伏到桌子上。
早飯早飯,陳遲的早飯……
買好兩人的早飯,時溫踩著預備鈴的點抵達教室。
到教室後,她也不管那麼多,直接將陳遲的早飯丟他桌子上,第二件事,就是掏出數學作業。
史齊在她來的時候就從座位上起來,時溫掏出課本的時候,他正好走到她座位旁邊。
一個遞出去,一個準備接過。
幾秒的事情,突然一隻手橫過來,將練習冊拿走。
兩人齊齊看去,就見一張臉死灰一樣難看的陳遲。
陳遲沒忘記上次史齊拿作業碰到時溫的手,他拿過練習冊,轉而遞給史齊,冷冷的語氣,「注意點。」
史齊不明所以,也不思索他怪異的舉動和話語,接過練習冊往辦公室跑。
時溫捋了捋耳邊的碎發。
看來他真的是看得明明白白,記得清清楚楚……
「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起來晚了。」時溫低聲解釋。
陳遲拿過桌子上的包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時溫不樂意地癟癟嘴,「我說了會來的……」
陳遲抿唇,「你沒回我簡訊。」
「啊?」時溫從書包里掏出手機,「我太急了怕遲到,還沒來得及看呢。」
她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未讀簡訊。
點開。
早安。
上課鈴聲驟響,時溫利索將手機丟回包里。她撕了張便利貼,寫下「早安」兩個字,末了又畫了個笑臉,折起來,扔到陳遲桌子上。
陳遲攤開紙,盯著紙上的內容好一會,小心收起來放進口袋。
……
轉涼的天突然熱了。
時溫和王婷羽毛球玩到一半,一起停下,把秋裝外套脫了。
時溫掃了圈周圍,見沒有可以放外套的地方,跟王婷一樣將外套系在腰上。
王婷理好腰上的外套,見時溫動作慢,又去幫她,不由感嘆:「你這也太瘦了,小細腰一折就斷的感覺。哎陳遲平時怎麼對你的?不會很粗魯吧?你受得了嗎?」
時溫一臊,「你別亂說。」
王婷「嘿嘿嘿」地壞笑,也沒再調侃她,跑到對面,準備繼續打球。
籃球場,陳遲手裡的球被人搶走。對方贏了一球,有人喊了休息。
杜啟程擦擦汗,「遲哥你什麼情況啊?」
就見他半眯著眼,側臉緊繃,正望著一個方向。
杜啟程看過去,不出意料看到時溫。也沒男生去搭訕啊。
「怎麼了?」
他剛問出來,陳遲就站到他身前,擋住他的視線。
冷冰冰幾個字:「管好你的眼。」
狠話剛丟下,斜後方一道聲音傳來。
「現在女生都那麼白嗎?是不是牛奶喝多了,而且那腰太細了吧,我覺得一手可握。」
杜啟程很自然地將他話里的女生匹配到時溫身上。
第一反應,那男生完了。
第二反應,攔著陳遲。
可他還沒出手,眼前人突然一彎腰,他看過去時,陳遲已經把地上的籃球拿起來,抬手拋球,狠狠朝那個說話的男生砸去。
男生痛捂住腦袋,不知道誰砸自己,從地上跳起來張望,「誰啊?不會打球就別打球?!」
「我砸的。」陳遲走過去,將地上的球撿起來,拋了拋,男生嚇得躲到一邊。
陳遲將球砸到他懷裡,「不爽就砸回來。」
男生抓穩球,愣愣問:「我砸回去你不打我?」
陳遲冷冷挑了下唇,「試試。」
男生覺得自己被挑釁了,他聽說過陳遲的一些事,但從來沒親眼見過,還真不信,借這個機會實踐一下也沒什麼不行。
「試就試。」
男生說,將手裡的球毫不客氣地砸回去。
球被陳遲接住,男生不甘心罵了一句,上前一步,左臉被打了一拳。男生擦擦嘴角,轉正臉,也要揍陳遲,拳頭沒碰到陳遲臉就被胳膊擋開。
男生也不管什麼章法,直接撲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杜啟程想攔卻不知道從哪下手。籃球場本來有不少男生想阻止,卻被跑來看戲的李榮和唐希阻止。
「沒事的沒事的,看戲!瞎操心什麼?」
陳遲毫無顧忌,打到男生不再還手。他站直,走到最左邊籃球框下,那坐著李榮和唐希。沒多說一句話,一人臉上打了一拳。
籃球場上的人見識了陳遲的厲害,覺得他可能是瘋了,突然這麼暴躁,怕他出手不在乎輕重,真傷了人。近十個男生攔架,終於將兩邊人拆開。
李榮擦了擦嘴角的血,「陳遲你特麼是不是瘋了?!有病啊?我怎麼著你了?」
陳遲甩開拉著他胳膊的手,淡漠又不屑的語氣,「看你不爽。」
時溫腰上外套系不緊,她打幾輪就要拉一拉。又一輪,時溫理了理外套,撿起羽毛球,揮桿,一個漂亮的發球。
王婷穩穩接住,高球打了回去。
時溫舉杆正想打回去,感覺腰一緊,被人握住,而後又一松,腰上的衣服掉了。
王婷在對面目睹全部過程。
也就幾秒,陳遲突然出現在時溫身後,摟住她的腰,雙手動作,幾下子,那衣服就落在陳遲手上。
「以後別這麼穿。」
涼淡的一聲落入時溫耳中,她要躲開的動作停下。
陳遲讓開,上下看了看她。此刻,她上身只有肥大的夏季校服,沒有外套收腰看不出任何輪廓線條。
他冷卻的眸漸漸恢復正常。
時溫這時注意到他臉上有傷,往下看,發現他胳膊上也有傷,還在出血,應該是剛剛弄的。
時溫皺眉,「怎麼回事?怎麼受傷了?」
「打架弄的。」
陳遲語氣很淡,將她外套搭在胳膊沒受傷的區域。
時溫一怔,「你跟別人打架了?為什麼?」
陳遲沒表情,「因為他們看你。」
她覺得不解極了,「什麼看我……大家都有眼睛,看到我不是很正常嗎?」
陳遲眯了眯眼,「你剛剛那麼穿就不行。」
她納悶,「為什麼不行啊?」
她穿的又不露。
陳遲見她不以為然的態度,磨了磨後牙,「外套太緊,把你身材勒出來了,我、不、准、別、人、看!」
時溫看了看自己的腰,不自在擋住。
他臉又黑了幾分,「在我面前不需要擋,只有我可以看。」
時溫語結,決定不跟他在這方面問題上過多糾纏。
「我們回教室處理傷口吧。」
時溫說,跑向王婷。
兩人聊了會什麼,回來時時溫手上的羽毛球拍變成了王婷的外套。
時溫對陳遲說:「走吧。」
兩人漸行漸遠,消失於教學樓前的老松樹。
回到教室,時溫將王婷的衣服折好,放到她課桌上。
「給我吧。」
她從陳遲那拿過自己的外套,也折好放到自己桌子上。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毛線,後背一熱。
她被陳遲從後面抱住。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後頸,她縮了縮脖子,「這在教室呢陳遲。」
「沒人。」陳遲埋頭蹭了蹭她,久違的觸感刺激得他心臟猛烈收縮,他沒有控制手上的力道,將她身子緊緊摟在懷裡,不停地蹭她。
時溫覺得癢,忍不住翹起嘴角。
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又笑不出來了,「陳遲別鬧了,我給你處理傷口。」
她拍拍他胳膊沒受傷的地方。
陳遲在脖子上用力嗅了嗅,不滿足地起身。
時溫找出醫用包,翻找東西時,被陳遲騰空跑起。
她輕叫了一聲。
不過幾秒又被放下。
她被他抱到了桌子上。
時溫扶住桌子,「你這是幹嘛?」
陳遲雙手撐在她腿兩邊的桌子上,惡劣氣息毫不壓制地亂竄。
「這樣比較方便。」
他將臉湊到她面前。
時溫手指縮了縮,她平緩心情,從包里找出消毒用品,為他處理傷口。
傷的不算嚴重,但肯定也疼。
她放輕動作,「陳遲,你以後能不能不打架了?」
陳遲正細細數著她的睫毛,聽到這句話,數到哪也忘了。
聲音沒有調,「你會覺得害怕嗎?」
時溫:「……」
怎麼又是害怕。
「我說了我不怕你,你……」
她後面的話被陳遲用吻堵上。
這個時間隨時會有學生回教室。
時溫一顆心高高懸起,奮力推他的同時,不客氣在他嘴上咬了一下。
陳遲卻沒鬆開,反而吻得剛用力。
鐵鏽味在口腔蔓開,她不小心把他嘴咬破了。她張嘴要說話,被他吻得更深。
等她喘不上來氣,他才放開她。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看她凌亂茫然的模樣,嘴角輕挑,邪氣橫生,他嘬了一下她的唇,伏到她肩上。
時溫喘著氣,大腦有些缺氧,問:「不痛嗎?」
陳遲蹭蹭她,「你咬的都不痛。」
時溫深呼吸幾下,「好。」
說著用力一把推開他,還踢了他腿一腳。她跳下桌子,擦了擦嘴,直直看著他,「還覺得我怕你嗎?我為什麼要怕自己喜歡的人呢?你覺得我不喜歡你為什麼跟你在一起,我是渣女嗎?」
她一口氣問完,放學鈴聲在空蕩的教室響起。
時溫抓起提前收拾好的書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時溫奔去操場集合。
陳遲沒趕來,被扣了一分。時溫想為他解釋,最後撇撇嘴,還是沒說。
班級散開,時溫從包里掏出手機,給時暖打電話。
剛掛了時暖的電話,又一個電話進來。她以為是陳遲,一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
不是異地電話,也不是騷擾電話。
她摁下接聽。
「喂,時溫嗎?我是任赤。」對方直接自報家門。
時溫詫異,「是你啊,你是要找陳遲嗎?」
「不,我找你。」任赤笑了聲,「想跟你聊一些事,關於陳遲的過去。你有興趣嗎?」
時溫沒回話。
任赤:「我在你學校附近的咖啡店等你,二樓36號桌。我可是冒著被陳遲毒打的危險給你打電話的,你別告訴他,不然我怕我小命不保。」
時溫猶豫了一下,最後應下,「我去找你。」
她重新給時暖打了電話,匆匆赴約。
等紅綠燈的時候,時溫接到陳遲的電話。
陳遲跑到操場的時候,二班隊伍已經散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想到她最後說的話,再也不能維持淡定。
他給時溫打了一個電話。
在通話中。
第二個,也在通話中。
第三個,終於接通。
「你在哪?」
他眸子冰冷,臉色難看。
時溫沉吟,「……放學了我能去哪?」
陳遲:「你姐還沒走。」
綠燈。
時溫走向對面,咖啡館近在眼前。
「我有點事先走了。」
陳遲臉色沒有絲毫鬆緩,「說了喜歡我又立刻讓我自己好好想想?誰知道你還會不會見我?」
時溫在咖啡館門口停下,「至少我還要上學的,怎麼會不見你,你為什麼老懷疑我要離開你啊……說到底明明是你不信我。」
陳遲皺緊眉,轉身時險些撞在一個女生身上。
女生輕叫了聲,手裡的袋子掉到地上,她慌忙撿起來。
陳遲直接繞開她,冷硬對電話里說:「我現在要見你。」
女生拍拍手裡的袋子,追上陳遲,「學長,這個……」
陳遲沒看面前的女生,只是不耐道:「我有女朋友。」
女生被他臉色嚇到,「可是,可是……我聽說你沒有。」
陳遲指了指嘴角的傷,「這個就是她咬的。」
時溫在電話那邊聽得一清二楚。
……這種話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女生看到那傷,像是咬的,她抓緊袋子,憋出一句,「你,你早戀。」
陳遲冷冷斜她一眼,「滾。」
時溫走進咖啡館,聽到這冰冷的字,小聲嘀咕,「你這個態度……她如果跟老師告狀怎麼辦?」
陳遲站定,轉回身,朝那女生淡漠說:「管好你的嘴,我打人不分男女。」
女生還沒從剛剛他說「滾」時恐怖的眼神中緩過來,聽到這句嚇得手忙腳亂跑了。
時溫皺皺眉,都能想像到他說這話時可怖的臉色,「你這太兇了,你現在不怕嚇到人了?」
陳遲回到教室,拎起書包就走,「他們不重要。你在哪?」
時溫已經走到咖啡館二樓,她都答應任赤了……
「我不會躲你的,我今天晚上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陳遲停在台階上,他閉上眼,「我就在班級等你。」
時溫抿唇,嘆息道:「好。」
她怎麼可能躲他啊,他都知道她家在哪……真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時溫看了一圈,找到36號桌的位置。任赤也看到了她,朝她揮揮手。
時溫坐下,要了杯摩卡。
兩人面對面坐著,大眼對小眼。任赤乾咳一聲,「我要說我後悔了不想說了,你會不會向陳遲告狀?」
時溫動動唇,「本來不會,你一提醒就會了。」
任赤扶額,「哎……我特麼瞎操心什麼呢,你真不能跟陳遲說啊,我怕我小命不保。」
時溫見他一臉凝重,說:「沒那麼嚴重,最多把你打進醫院。」
任赤指指自己脖子,「上次因為你他差點掐死我!」
時溫:「他最後關頭肯定會放手。」
任赤眼色微變,他哼笑一聲,丹鳳眼微挑,神情突然認真,「你這麼信他?」
時溫點頭。
如果不是上一世的事,她不會相信陳遲會殺人,特別是殺害無辜的人。
「陳遲應該沒跟你提起他的過去吧?」任赤倚到沙發背上,雙手環起,「阿熾的事,我不信他就是因為知道他的過去……你聽完以後還願意相信他嗎?」
時溫緊緊盯著他。
咖啡被端上來。
任赤抿了一口,問:「陳遲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他父親?」
時溫搖頭。
她只聽說過他母親,卻從沒聽過他父親。
任赤坐直,雙手交叉放到桌子上。
「那我就從頭說,不過,有些都是阿熾告訴我的,但應該百分之九十應該都是真的。」
時溫見他表情凝重,手心有些冒汗,不覺緊張。
任赤又喝了口咖啡,說:「開始是挺戲劇性的故事。陳遲父親是科研人員。他母親是富家小姐,他母親為了跟他父親在一起,斷了跟家裡的來往,執意嫁給他父親。兩人起初恩愛,生了陳遲,直到陳遲五歲,他父親做實驗廢了手,研究了一半的科研成果被別人拿走,他算是成了廢人。」
「起初是酗酒,家裡沒了經濟來源,陳遲母親開始受不了,但最關鍵的是……陳遲父親開始家暴,我聽阿熾說,他只用廢手打人,但廢手沒力氣打人不出血,他大概是想證明自己手沒廢,打到人出血才肯停,他一般會拿工具打,一開始是打陳遲母親,當時陳遲還小,後來……」
任赤說到這,開始打量時溫,見她臉色慘白,不知是嚇得還是擔憂,還是怎樣,他皺緊眉,繼續說:「後來,陳遲母親受不了跑了,找不到人。整個家只有陳遲和那個家暴男,事業失敗,婚姻失敗,那個家暴男全拿陳遲出氣,陳遲大了一些大概十歲的時候就學會打架保護自己,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阿熾,我記憶里,陳遲很瘦,感覺腿用力一踹就能直接斷了,他那個時候為了不被家暴會來我家住,或者露宿街頭……現在被打也不怕了,大概是習慣痛的感覺了……」
任赤抓了抓頭皮,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他想到誤會陳遲的那一年,都想揍自己。
「然後呢?」
任赤抬頭,見時溫正看著他,眼睛漆黑如洞,甚是逼人。
他捧住咖啡杯,「然後有一天他父親喝多了酒又要打他,他躲到陽台,他父親沒站穩……摔下去死了……」
時溫心一抽,顫聲問:「當著他面死的?」
任赤很慢地點了下頭,「但是,這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警察都認為,是陳遲受不住家暴,故意把他推下去的……陳遲被關到少管所好長一段時間,直到他們找到遠處電視台上的監控,證明了陳遲是無辜的……可是陳遲沒了父親,母親跑了,之後被送進了孤兒院,他那個時候身心遭受摧殘,行為舉止跟普通孩子都不一樣……然後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時溫腦袋裡一把弦斷開來,抽得她渾身發疼。
任赤將咖啡一口氣喝光,苦得他齜牙咧嘴,「後來他母親回來,他就被領回了家……出來之後他比以前更寡言更冷漠了,情緒從來不外露……阿熾那件事發生後,我就覺得是他為了強大自己刻意想要消滅阿熾,我覺得像他那種經歷那麼多,心千瘡百孔的人肯定不在意人的死活……張耀他們都不知道這些事,所以對他的印象一直是冷血無情,但是阿熾死的真相被揭露後,我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時溫,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樣犯錯,你如果真沒那麼喜歡他,就遠離他吧,不然你真的會害死他的。」
時溫扶著杯子,顫顫巍巍送到嘴邊。偏燙的液體流入嘴中,她卻感覺不到物質的存在。
任赤的話變成字在她眼前鋪開,一下打亂順序,所有語句不成形,一下又排列整齊。
家暴……他跟她一樣小時候遭遇了家暴……很疼很疼的……可是她十歲有了爸爸媽媽,再也沒被打過,他十歲卻學會了打架……難怪他一點都不在意身上的傷,原來是早就習慣了。
時溫扶住桌子站起身,她將咖啡喝光,嗓子卻仍舊干痛,她眼睛通紅,居高臨下看著任赤,一字一頓很用力地說:「我跟你不一樣。」
她腳下發飄地走下樓梯。
她跟任赤不一樣,她跟張耀他們也不一樣……
還是一樣的……
她不懂他。
他一直問她怕不怕他,一直問她嫌不嫌棄他,一直問她信不信她……
都是因為他兒時留下的陰影……
那么小就被關起來,被送進孤兒院,又被孤兒院的人嫌棄畏懼,再送去了精神病院……
他還那么小,什麼親人都沒了,他母親竟然那麼狠心……
時溫腳下一滑,險險抓住扶手才沒摔下去。
所以他是害怕她像他母親一樣丟下他嗎?
她怎麼可能會丟下他呢……到底是不信她,還是不信他自己啊。
入冬的夜,天色已黑,路燈亮起,一盞一盞橘紅點亮街道,川流不息。
時溫恍惚抬眼。
他還在教室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