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發到田莊上
蕭世蓉蹙眉。
她有點摸不清,謝斐這是什麼套路。
但謝斐說的話,正符合她心意。
從小,她隨家人進宮,見到皇后管理後宮嬪妃,是如何風光霸道,高高在上。
那些個后妃們都是一等一的尊貴,連誥命夫人們見了,也得依禮制行參拜大禮。
可后妃們到了皇后面前,便是大氣也不敢出。
從那時起,蕭世蓉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像母儀天下的皇后那樣,好好調教調教後宮的諸多女子。
她原也是要嫁給太子做正妃的,可誰知,一著不慎被皇后厭棄,她成了裴淵的妻。
裴淵的後院也不安寧,那麼多女人爭妍鬥豔,鬧得雞飛狗跳。
但一直以來,妾室們在她手下安分守己,不敢有絲毫僭越。
她也很享受這份後宅的權力,沒什麼比掌握妾室們的生殺大權,更讓她感到快慰。
直到,半道殺出個謝斐。
皇帝賜婚,官宦家裡送來的記名嫡女,不再是能被她隨意擺布的破布玩偶。
一想到府上有這麼個人,蕭世蓉做夢都不安穩。
好在,經過她一記借刀殺人,謝斐總算自請去莊子上。
蕭世蓉嘴角微勾,說道:「你有心放方妹妹一條生路,可見還是慈悲心腸,謝家真是教導有方。」
謝斐眼淚早收起來了,謙虛道:「哪裡哪裡,范陽蕭家才是祖墳冒煙,將您養得如此大方得體,管理後宅更是得心應手。裴府有您,何愁將來不斷……斷斷要飛黃騰達?」
耍完嘴皮子功夫,謝斐就被送去莊子上了。
臨上馬車前,香小娘和哭哭啼啼的方琴柔來送。
謝斐只跟香小娘說了句客套話,沒理會方琴柔。
馬車往京郊的路上,浮玉氣憤不已。
「姑娘,您也太過於好心了!那蕭世蓉擺明了就是用方小娘來脅迫您,您怎麼還中招了?」
難道方琴柔可憐,她家姑娘爹不疼娘不愛,被迫做妾就不可憐了?
一想到即將到冷清的莊子裡吃苦受罪,浮玉心疼得眼淚花子都冒出來了。
謝斐反而開心得很,說道:「莊子上雖然苦寒,但比刀光劍影的裴府後宅,舒心了不知道多少倍。」
說著,她撩開帘子,往馬車外看了眼。
京郊這一帶頗為平整廣闊,一排排屋舍掩映在竹林下,紅牆綠瓦,鱗次櫛比。
另有大片黃綠相交的稻穀,微風一過,千畝良田盪起壯觀的「海浪」。
挑著擔的賣貨郎,拿著竹蜻蜓到處奔跑的孩童,在溪邊浣衣的女子,還有在田地里耕耘的莊稼漢。
如此溫馨平常的農戶日常,繪成國泰民安下的盛世畫卷。
謝斐深深吸了口氣,仿佛聞到來自於風裡,泥土和炊煙的氣息。
廣闊的天地,頭一次讓她感受到何為「自在」。
沒人知道,謝斐是從穿越而來。
她本是二十一世紀的孤女,靠社會福利機構資助,磕磕絆絆地長大,又讀完醫科大,走上還算不錯的工作崗位。
可還沒等她成家立業,就因車禍胎穿到這個大靖王朝。
更悲慘的是,還是個不受待見,被關在後院裡任人欺凌的小庶女。
十五年來,謝斐活得小心謹慎,靈魂和身體都被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壓抑得幾乎崩潰。
在謝家,她連府門都沒法光明正大地邁出去。
每每偷溜出門,比做賊還要提心弔膽。
一旦被抓住,總是罰跪關禁閉,甚至她身邊的女使都要遭殃。
來到裴府,更是處處受制於人,卑微難熬。
但是這種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傍晚時,馬車到了一座偏遠的莊子外。
浮玉掀開車簾,扶謝斐下車。
謝斐戴著帷帽,薄紗隨風微微飄蕩。
莊子上的老媽媽和莊頭,帶著下人們都已趕來,在一旁俯首相迎。
謝斐攏了一下袍袖,慢條斯理問:「這莊上的管事是何人?」
老媽媽上前一步,態度倒是恭謹。
「回謝小娘的話,老身陳柳氏,負責這莊上的內務。旁邊跪著的是我家大郎,叫陳大發,是這裡的莊頭。」
謝斐微微點頭,又大致瞧了眼這莊子。
不大,但整潔,到處乾乾淨淨的,平日裡應該有盡心照顧。
本以為蕭世蓉會把她放到更差的莊子去,沒想到倒也挺好。
還是說,裴府最差的莊子,就是如此了?
真不愧是底蘊深厚的王族後裔。
天色漸晚,柳媽媽先帶謝斐進莊裡去。
「謝小娘,府上消息來得緊,我們只堪堪收拾出一間屋子來,您且將就住著。明日一早,我便吩咐大郎去採買。」
謝斐道:「勞煩柳媽媽了。」
柳媽媽受寵若驚,「哪裡的話,您到了莊子上,便是主子了,我們怠慢不得。」
謝斐聽著,覺得稀奇。
穿越過來十五年,她還是頭一次被當做正經的「主子」。
這莊裡只有三個院子,即便是最大的,也不如裴府里,謝斐住的松月居。
但人少,乾淨,院角還種著菜,綠油油的跟翡翠似的。
謝斐多看了兩眼,柳媽媽不好意思道:「請小娘不要見怪,那是我兒媳婦種的。您不喜歡,我叫人拔了就是。」
謝斐眨眨眼,「拔它做什麼?我也喜歡種菜,改日有空,要向你兒媳討教才是。」
以前在謝家,她住在最偏僻狹窄的小院子裡,跟下人們擠在一處。
沒有哪個角落是屬於自己的,連一塊供以種菜的土地都找不出來。
如今,只要蕭世蓉別再找麻煩,她可以在這個地方,活得無比自在。
到了廂房外,一個懷身大肚的女人扶著門框走出來。
她五官是耐看的,然而長得面黃肌瘦,四肢跟竹竿一樣,偏偏肚子又突兀地挺著,很不協調。
看見謝斐,女人霎時手足無措,支吾著不知該如何行禮。
柳媽媽淡定問:「小娘的屋子收拾好了嗎?」
女人絞著衣角,無措地點頭。
柳媽媽又對謝斐道:「這是我那沒出息的大兒媳婦,膽小,怕生,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您儘管訓斥。」
女子也怯生生道:「奴家見過小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