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瞭望塔上。
許元勝只是攔住了兩個守備軍兵士。
餘下已經一腳踩到塔頂邊緣處的,還有十幾個年輕的守備軍兵士,皆是對著許元勝真誠的一笑。
「許家大哥。」
「你是城外的希望。」
「你送我們當上守備軍兵士,我沒念過書,但我懂得一個道理,當兵就要不怕死。」
「穿上了這身甲冑,就要對得起這個身份。」
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守備軍兵士真誠道。
「我讓你們當兵,沒有讓你們去死。」許元勝臉色一變,他能拽的住兩個人,可拽不住所有人。
哪怕旁邊的許大彪也沒有阻止的意思,若不是他要守在許元勝身邊,他會選擇第一個跳下去。
「幹啥行當,不死人。」
「能依兵者的身份,去死。」
「我覺得光榮。」
「我,劉三元,來自青山縣外大劉莊,十九歲,我沒有辜負鄉親們的期望,沒有對不住家裡的父老鄉親。」
忽然那個身材不高,滿臉黝黑的青年男子一字一句的喊完,腳下驟然一使勁,就是抱著盾牌,毫不猶豫的縱身飛躍而下。
下方傳出轟隆一聲,重重的砸向了下方的五個邊軍殺手。
「我,馬思龍,來自馬家莊,二十一歲,我等也不懼死。」很快又有一個青年守備軍兵士,幾乎同時往下跳去。
那邊剛剛砸下的劉三元,撞開了五個邊軍殺手的一角。
很快馬思龍的砸下來,成功阻止了五個邊軍殺手的前進。
「我,趙龍,來自趙家莊,今年十九歲,十九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有一個身影毫不猶豫的縱身飛躍而下。
「我,孫大力,來自孫家莊……。」
「我,馬二龍,來自馬家莊……。」
「我,侯大奎,來自侯家莊……。」
……
一道道身影飛躍而下,能砸中就砸中,砸不中就立即忍著疼痛翻身而起,立即抽出腰間軍刀,手持著盾牌,死死的護持著瞭望塔周邊。
此刻的瞭望塔下面,跳下來的守備軍兵士已經和五大邊軍殺手,戰鬥在了一起。
欲要把他們驅離瞭望塔附近。
因為前期一罐罐猛火油砸碎,地面上有不少猛火油。
他們跌落在地上,身上也都沾染了不少猛火油,這個時候萬一起火,他們註定是活不長的。
這也是跳下去,很難活命的主要原因。
但他們都是自願的。
遠處的張方平看到這一幕,心底備受震撼。
「如此一心赴死,不畏死的兵士,才是真正的大勝兵士。」
「若每個縣城的守備軍都如此。」
「何懼大荒國兵士陳兵府城之下,又何懼九邊重鎮對於朝廷的威脅。」
張方平張嘴想喊他們,一定要活著。
可望著他們跳下時多數人被衝擊力撞的,嘴角噙血,身上沾染的猛火油,整個人看上去黑黢黢的。
邊軍殺手臨死之際,肯定不會放棄點燃猛火油的。
這些年輕的守備軍兵士肯定知道,他們跳下來是九死一生的。
張方平很是心疼,沒再喊出聲,令他們分心。
此刻瞭望塔之上。
「不要往下跳了。」
「人數……足夠擋住對方。」
「隨我走。」
許元勝知道,他不能留在這裡,繼續留下來,那些邊軍殺手就不會放棄,這會讓更多的守備軍兵士,跳下去戰鬥。
只有他離開。
那些跳下來的守備軍兵士,才有機會抽身離開。
張方平已經安全,是時候離開了。
很快許元勝轉身就朝著塔底下去。
那邊五個邊軍殺手,望著前面死死擋著他們的守備軍兵士,這些年輕的面龐,真是像極了他們當年。
可惜,他們回不了頭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命,為家人換取餘生的衣食無憂。
特別是看著許元勝的身影消失在了塔頂。
他們明白,再不拼命,他們的死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看著那些擋在前面的守備軍兵士。
「兄弟們,我先走了。」忽然一個邊軍殺手順著地上的猛火油一滾,再起身之際已經擦著了火摺子。
他毫不猶豫對著自己的身上點起火。
嘩
火光瞬間吞噬了他的身體,他慘叫著朝著對面的守備軍兵士沖了過去。
對方身上也有猛火油。
敢擋住自己,對方也要死。
若對方躲避。
那瞭望塔肯定會瞬間燃燒起大火。
那他的死,才有價值。
直到此時,那些年輕的守備軍兵士沒有任何人後退,反而一步步的手持盾牌上前,欲擋對方於瞭望塔的最外沿。
「撤!」
許元勝第一時間衝出了瞭望塔,看到這一幕心底一疼,急忙大喊一聲,旋即更是手裡拉弓射箭,想要阻擋那個滿身是火的邊軍殺手。
此刻那些跳下瞭望塔,完成了防禦任務的守備軍兵士,聽到命令後,飛快的往外去撤。
但時間還是晚了。
「你們先走。」忽然一個守備軍兵士,低吼一聲,猛的一把扔掉了盾牌,直接抱住了那個邊軍殺手。
把其朝著遠處,硬生生撞了過去,那片區域燃燒起兩個火團。
「二龍!」
餘下的守備軍兵士臉色一變,皆是咬著牙,往外面撤。
「該死!」
餘下的四個邊軍殺手,看著許元勝已經從瞭望塔里出來,不約而同飛奔殺向許元勝的時候,讓其渾身也沾染了地上流淌的猛火油。
他們深知,任務沒有完成不死也要受到責罰,更何況現在已經深入了對方的包圍中。
沒了後退的機會。
為了給家裡人謀一份獎賞。
四個邊軍殺手瘋狂的撲向許元勝。
迎接的他們的皆是冰冷的利箭,以及一把把軍刀。
這四個人瞬間渾身中箭,但還是衝進了人群之中,一個個最後時刻都選擇了拿起火摺子,點燃自身。
一個個無所畏懼的朝著許元勝撲了過去。
這個時候許元勝臉色陰沉,此刻是真正的明白,張方平所言為何要不擇手段的殺死對方。
哪怕為此有所犧牲,也在所不惜。
這些人完全無視自己的性命,又豈會憐惜別人的。
他們不死,更多人會死。
許元勝抄起一柄長槍,驟然出手,刺穿了一個衝過來的邊軍殺手,然後把其甩向另外一個邊軍殺手身上。
長槍上都泛著火焰。
那一個個人形火團,烤的他都渾身熾熱。
特別那濃烈的肉味,令其嘔吐。
但這個時候許元勝沒有半點畏怯,相比於身手,他比普通守備軍兵士要強得多。
「你們過去幫忙。」張方平立即命令身邊的護衛。
在他們周邊,也有十幾個邊軍殺手,但多半已經被斬殺,這些護衛的戰力,在一對一之下,確實要強過邊軍殺手。
「是!」很快從戰鬥中跳出來五個護衛,直奔過去。
他們確實很強,那些渾身著火的邊軍殺手早已經沒有戰力可言,憑藉的只是最後的一口氣。
只是稍微阻擋。
很快餘下的四個邊軍殺手,紛紛斬殺。
「全部殺了。」
許元勝看向現場還有十幾個邊軍殺手,在守備軍的包圍下,已經漸漸不支。
與此同時,很快一車車泥土也運了過來,對瞭望塔周邊進行了填充和覆蓋,防止對方再借猛火油拼死。
沒有了猛火油的威脅。
餘下的十幾個邊軍殺手,註定是要死。
此刻在遠處看到這一幕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好似沒有因為自己的人死,而有所惋惜。
「這青山縣的守備軍單獨戰力雖然不強,但卻個個悍不畏死。」
「可惜了,這次竟然沒能殺掉對方。」
「按照第二套計劃執行吧。」
「即然不能親手殺了許元勝,那就借朝廷的手廢了他。」
中年男子冷漠道。
其實殺不殺許元勝,並非必然,畢竟他們雖然接下這筆生意,卻並非一定要完成,對方還無法命令他們。
但二先生的命令。
他必須執行。
要讓青山縣付出代價,讓許元勝死。
瞭望塔上那一處,只是一次嘗試,拿三十多人的命來做的嘗試。
嘗試不行。
他立即收手,因為他還有第二套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