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其實對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熱衷。
一來,外頭天熱得很,她實在不願意往外跑。二來,那麼多人,她更不願意擠。
且家裡、商行的事情很多,著實是分不開身。
「明日你跟在夫子身邊,不要亂跑。等你回來,將辯論會上精彩的內容告訴母親,可好?」
林以珩聽出她的確不肯去,有些蔫蔫的點了點,「好吧。」
林知南見此,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葉麽麽多挑幾個靠譜的人跟著,另外避暑的東西也多準備一些,便沒有多管。
第二日,林以珩果然一點不受影響的拉著許意出了門,興沖沖的往思歸閣去了。
待兩人到了,就發現思歸閣門口已經擠得滿滿當當。
來來往往的馬車絡繹不停。
思歸閣的主事大概也是沒料到會來這麼多人,先前的準備很是不妥當,讓許多馬車堵在門口,一時不得疏通。
林以珩在馬車上等了一會後,立刻不耐起來。
「欸,意哥兒,好熱啊!要不,咱們先從側門進去,讓下人們自行去停馬車。」
日頭漸大,別說林以珩,就是許意都有些受不了不斷翻湧的熱氣。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側門,許意也是心動。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向坐在一旁的曲屏。
因怕出意外,林知南特意讓曲屏跟著一起來。
曲屏見兩人一頭的汗,覺得兩個孩子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遂點了點。
兩人歡呼一聲,從馬車上下來,只帶了兩個小廝,先行從側門進去。
一進去,兩人就有些傻眼。
這烏泱泱的人也太多了。
該往哪裡走啊?
……
「……是以文以載道,文以明道。方是正統。」
「非也非也。文人文人,其基礎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慾。感天、感地、感物、感人,何不能成文。文以抒情已有佳作精品,不可一概而論。」
辯論的聲音時不時就冒出來。
竟是等不及正式開始,便已經爭辯起來。
兩人年紀雖小,學問卻不小,一時間聽得津津有味。
待兩人反應過來,早已被人群擠到一處偏僻的小道上,找不清去路了。
許意臉色微變,「完了完了,夫子最恨遲到,怕是今日過後免不了一頓訓。」
林以珩想起李夫子板著臉的模樣,也是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可他自來就是個膽大的,卻也沒太在意,道,「那也不是我們故意的呀。夫子通情達理,肯定會理解的。」
說著,便朝一處人多的方向鑽了進去。
這裡這麼多人,定然很熱鬧。
許意在後頭看的心驚,連忙跟上去。
可這裡的人這麼多,片刻間便沒了林以珩的身影。
完了!
這是許意的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便是要鑽進去找人。
可惜,人實在太多,他找了一會愣是沒找到,急得他都要哭了。
身後的小廝不棄道,「意公子莫慌。不離跟著小公子,定然不會有事。」
「咱們這樣找人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找到,不如去同曲屏姐姐說一聲。曲屏姐姐的厲害您是知道的,定然一下子就能找到小公子。」
這算是給了許意一個提醒。
他的心稍稍安定下來,看了下方向後便循著一條小路離開,先去找到曲屏為上。
……
楚學究是在老友的邀請下前來的。
老友姓沈,也在明遠書院當夫子。又有沈家的旁支身份在,自然非同一般。
所以今日,便作為評委出現。
作為評委,自然是有特殊的小道可以直通休息的地方。
此時,沈夫子和楚學究便已經在一處小院裡坐著喝茶了。
「番縣雖說偏院,可這裡的學風不比京城的差啊。」聽著外頭時不時傳來的辯論之聲,楚學究不由得感嘆。
沈夫子聞言不由得笑了,「那是自然。不過,先前我請你來,你不肯,怎麼如今忽然又過來了。」
楚學究嘆了一口氣,將他與嶺南王的淵源說了,「如此救命之恩,老夫如何能不報?」
知道原委,沈夫子倒也不好勸說,只能道,「若真是個好苗子,因著出身耽誤了的確可惜。」
「欸,對了,趁著這會還未開始,不如把那孩子請過來,老夫也能幫你參詳一二。」
「正有此意。」楚學究笑著道。
他已經讓人去找嶺南王,告知了地點,也讓小廝在院子門口等著,只等著嶺南王送人過來後直接帶進來。
……
各處的院子裡都是人,許意走了一會,便發現找不到路了。
正巧前頭院子門口正站著一個人。
許意眼睛一亮,連忙上去拱手,「兄台……」
他才開口,眼前的小廝立刻不耐道,「行了,少廢話。學究在裡頭已經等了半天了。」
他有些不快的低聲低喃,「還沒拜師呢就這麼托大,真以為自己身份多了不起似的,呸!」
日頭毒,他又在這裡等了好一會,早已經被曬的大汗淋漓。
此刻,他只想著儘快進去喝一口涼茶,好好去取身上的熱氣,哪裡還有心思同眼前這人廢話?
是以,他說完立刻轉身就走。
許意見這個情況有些呆愣,再聽到這人後面的話,更覺莫名其妙。
正糊塗著呢,前頭的小廝猛的轉過身來,滿臉的不耐,冷喝道,「還不快跟上?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想不想拜師了?」
呸!
這些公子哥就是討厭!
仗著身份高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在京城他見了多了,沒想到這偏僻的地方也有一樣的。
「不……不是……」
許意想說自己不是來拜師的,可書童一聽立刻譏笑,「那還不快點!」
說罷,不再理會身後的許意,徑直朝屋內走去。
許意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帶到了楚學究和沈夫子面前。
書童到了兩位夫子面前,倒是換了一副面孔,恭敬道,「學究,小公子帶過來了。」
楚學究見他一頭的汗,擺擺手道,「下去休息一會吧。」
他的目光落在許意身上。
只見小小的孩兒身上一襲天青色的斕衫,上頭點綴著些許翠竹,顯得淡雅、簡潔,一股儒雅的氣質撲面而來。
光是第一眼,楚學究就滿意的點點頭。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是他雖然心裡不肯,但不得不收。眼見這個弟子不是意料中的那麼差勁,他心裡也就舒服一些,接受起來便沒那麼困難。
雖然同嶺南王說的是先看看人,可哪裡又有他不收的餘地?
許意見到上頭的兩人,倒是認出了沈夫子,雖然另外一個人眼生,可也能想到定然是哪位夫子或者學究。
他的態度一下子也認真起來,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兩位夫子。」
這般動作和姿態讓楚學究更加滿意,道,「今日機會難得。你既然來了,就坐下來一併聽聽。」
說完指了指後方的位置,轉頭又同沈夫子說起剛才的話來,愣是沒給許意說明的機會。
許意就這麼愣愣的坐在兩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