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默默地將手裡的匕首藏了回去,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眼含輕蔑,「王爺未免太高估我了,我能做什麼?」
「無非是眾位夫人見孩子可憐,給孩子送些東西罷了。」
一來,能給孩子一些慰藉。二來,算是給孩子一個信物。將來,若是有需要幫助,盡可以拿著東西去找對應的人。
但凡願意送東西來的,都是同王妃或者李家有些交情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相信真出了事情,大家會幫扶一二。
這是她給孩子們請的後盾。
也但願,兩個孩子以後都用不上這些後盾。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院子裡,眼瞅著就要推門進來。
嶺南王面色黑沉,盯著林知南道,「你當真是算無遺漏!今日,本王再放你一馬。希望下一次,你也有這樣的本事!」
說罷,他捏緊著右手,快步轉身繞到屏風後面,似乎從後方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推開房間門,走了進來。
正是陶氏。
見林知南一個人呆在屋裡,陶氏愣了下,隨後笑道,「還說哪裡都找不著你,原來你在這裡。」
林知南比了一個小聲的動作,指了指內室道,「兩個孩子累了,剛睡下。」
眾人聞言,聲音立刻小了下來,唏噓道,「睡下也好,省得傷心過了頭。孩子還這么小,可禁不住這麼折騰。」
尤其是楚慕馨。
王妃停靈三天,她便在靈前跪了三天,幾乎沒有合過眼。
誰看了不心疼。
陶氏拿出一本書道,「我也算看著兩個孩子長大。王妃出事……我便想著能給兩個孩子做點什麼。你的主意很好。我便抄了幾幅字,上頭都是昔日裡王妃與我們作詩時所作。算是,讓孩子們以後都能有個念想。」
其他人也紛紛拿出自己的東西。
有先前提到的香囊,有字畫,也有刺繡。總之,多多少少都是與王妃相關的東西。
睹物思人也好,信物也罷。只希望兩個孩子能從這些東西中體會到一絲溫暖。不要忘了,還有許多姨姨、姐姐,一直在關心、愛護著她們。
林知南看著眾人拿出來的東西,心裡也是十分感動,對著眾人莊重行了禮,「我代王妃謝過諸位姐姐。想來,王妃在天有靈,也能放心幾分。」
幾人聞言,連說不敢當。想起已經過世的王妃,又忍不住長嘆一聲。
忽的,有個夫人似乎發現了什麼,「呀」了一聲,「這地上滴的是什麼,怎麼看著……那麼像……」
她沒說完,只嚇得捂住了嘴巴。
眾人聞聲看去,便見地上滴落著幾滴深紅色的液體,一眼瞧過去,的確是血液無疑,不由得心頭一驚,「這屋裡怎麼會有血跡?」
說話間,驚疑的目光紛紛落在林知南身上。
林知南一眼便能認出地上的血跡是剛才劃傷嶺南王留下的,此時,還真不好解釋這血跡的來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這一遲疑,卻讓其他人浮想聯翩。
陶氏驚呼一聲,也顧不上其他,抬腳就往內室走去,猛的掀開帘子。
卻忽的與一雙眸子對上。
本該熟睡的楚慕馨正睜開眼睛坐在床上,神色難辨。
她的手被衣服和被子蓋住,看不真切。
陶氏拿不準那血是不是她自戕留下的,又反應過來身後跟了不少人,不論真相如何,都不能聲張,一時進退兩難。
林知南跟在她身後,與楚慕馨的目光對上。
只覺得楚慕馨的目光中帶著諸多情緒,複雜得根本不像一個八歲的孩子。
林知南指尖微動,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會,陶氏也逐漸鎮定下來,笑著問楚慕馨道,「郡主怎麼醒了?可是我等吵到郡主了?」
楚慕馨搖了搖頭,側頭看了一下身旁還在熟睡的弟弟,小心的給他壓實被子,才翻身從床上下來。
見她兩隻手都乾乾淨淨的,沒有傷痕,不少人心裡皆是鬆了一口氣。
楚慕馨看了一眼林知南又很快收回目光,對著眾人鄭重一拜,「諸位夫人剛才的話,慕馨聽到了。慕馨多謝諸位夫人的關心!我……」
不過簡單的一句話,說道後面,她的聲音已經變得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陶氏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你凌姨出這個主意,我們也都附和,是想讓你不那麼難過。倒弄得你又哭了一場,豈不是讓我們更加心疼?」
「快別哭了。」她仔細擦拭楚慕馨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如同從前的王妃。
楚慕馨心頭一酸,越發控制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
陶氏被她鬧得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求助似的看向林知南。
林知南輕聲提醒,「馨姐兒,再哭下去就該把淮哥兒吵醒了。」
簡單一句話,立刻止住了楚慕馨的哭聲。
她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床鋪的方向,見裡頭的楚慕淮只是翻了個身,沒有其他的動靜才放下心來。她也不敢再哭,只不停地打著哭嗝。
等著她冷靜下來,眾人把帶來的東西都送了上來。
楚慕馨看著諸多東西,上頭或有熟悉的花樣,或有聞慣的香味,或有似曾相識的文字,或是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倩影,幾乎又要忍不住哭出來。
「謝謝!謝謝!」
她嘴裡念叨著謝謝,眸子中更有淚珠不斷滑落。
眾人看的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能在場的自然也都是經常在王府出入的人,對楚慕馨自小就熟悉,可以說,這姑娘從懂事之後就一直笑盈盈的,鮮少有哭的時候。這幾日哭的淚,怕是比她過去八年哭得還要多。
如何不讓人心生愛憐?
一時間,眾人都沉浸在複雜的情緒之中,倒沒有在記得血跡的事情。
怕影響楚慕馨休息,眾人把事情說完便紛紛告辭離開。
林知南也打算走,卻被楚慕馨叫住。
「凌姨,你能再陪我一會嗎?」
林知南本來不願意多呆的。
她不過送兩個孩子回來一趟,就被嶺南王堵住了。若不是先前心疼孩子們,跟眾位夫人提了一嘴給孩子送禮的事,今日之事還不知道會怎麼了結。
如今眾人都走了,她也想走。可想起剛才楚慕馨的神色以及原本的打算,她又覺得得留下來。
只是眾人離開後,屋子裡卻久久沒有人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