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被她這番急言令色嚇了一跳，有些害怕的開口道，「我沒有聽錯。夫子千真萬確說了，要收許意公子做關門弟子，林以珩小公子雖沒有得師徒之名，可也是可以來聽夫子授課的。」
什麼？李夫子娶的是許意，而不是林以珩？
先前不是說李夫子同林以珩一起喝過茶，兩人似乎交談很是和睦。怎麼如今收徒收的竟然是許意？
長公主的臉色緩和了一絲絲，淡淡道，「那就更荒謬了。」
「據本宮所知，那許意不過是個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家裡並沒有銀子供他讀書，也僅僅是靠著母親才去了一個小私塾，他能認得幾個字？既連字都不識幾個，又怎麼可能讓李夫子看上？」
「你這小童，當真以為本宮不敢拿你？還不老實交代！」
書童都要哭了。
他只是來傳個話，那位長公主怎麼一副立刻就要對他要打要殺的樣子？
「我……我說的就是實話。你們……」
「放肆！」長公主厲喝一聲，「來人，將這個胡亂扯謊的小子拿下！」
書童見當下便有幾個護衛氣洶洶的朝他過來，瞬間便將書童扣住。
長公主臉色難看，「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是不是你收了好處，胡亂說的？」
書童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巨痛和眼前長公主威嚴冷酷的神色，已然明白，除了承認是他亂說的，別的話長公主都不願意看到，臉色陡然間變得煞白，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我……我……」
他不想承認，可是，長公主著實可怕，他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
夫子，快來救救我！
眼見長公主怒急，就要下令護衛給書童一點顏色瞧瞧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長公主何必為難一個稚童？」
林知南緩緩起身，道，「這個小書童一直跟在李夫子身邊，品行自然端正，斷沒有胡說的道理。且夫子就在身後的暖婷里，若他胡說，豈不是立刻便能被夫子發現，這慌當下就會被揭穿？」
「他年紀再小，也不會幹這樣的蠢事。殿下何必拿威嚴和強權來欺壓他一個小書童呢？」
小書童聽著，不住的點頭。
是啊，他就是這個意思啊！
蘇染染自然知道書童不敢撒謊，長公主要的不過是一個台階，一個能讓蘇堇禾去見李夫子的台階，這才如此發作罷了。
她幽幽道，「不過就是問兩聲，怎麼到凌東家口中，就變成了欺壓呢？」
「著實是今日的結果太過駭人聽聞。放著這麼多優秀的學子不選，竟選了一個識不得幾個大字的孩子。這如何讓我等信服？我等想問一句，也是人之常情。」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
不錯，這的確是他們想不明白的。
眾人敬畏李夫子，覺得李夫子選定的弟子，必然是那等驚才絕艷之輩。
也只有驚才絕艷之人，才能叫他們輸的心服口服。
畢竟，他們這一群人中，隨便提溜一個出來，哪一個不是才高八斗？才高，心氣也高，自有一股傲氣。就這麼稀里糊塗輸給一個小孩子，叫他們如何能接受？
必然是想好好聽聽，裡頭到底是一番什麼道理。
可書童早就被長公主嚇得腿軟，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蘇染染微微抬起下巴，道，「你怎麼不說話？難不成是心虛了？」
眼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帶上了鄙夷，書童急得眼睛都紅了，「我……我沒有。」
他咬咬牙，「你們既然不信，那……我去請先生出來。」
只是這樣的場合，請李夫子出來，怕是李夫子要氣瘋了。
長公主緩緩勾唇，聲音中滿是上位者的輕蔑，「去請吧。」
她既然親自來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
今日這弟子，李夫子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書童紅著臉，轉頭就要往閣內走去。
林知南上前一步，將人擋下，拿出帕子遞過去，讓他將臉上的淚痕擦拭。
「殿下金枝玉葉，何必為難他一個小孩子？」林知南對上長公主的臉，語氣平淡，「他不過一個書童，若沒有夫子的發話，如何敢在這麼多人面前撒謊？」
「殿下此舉不過是想逼著李夫子出面罷了。您口口聲聲尊稱李夫子為聖人，卻對夫子收弟子之事大加質疑。原本收誰做弟子，都不過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殿下如此強逼，難不成，是覺得李夫子只能收您的外孫為弟子，旁人不行？」
「你！」
縱然長公主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也沒想到林知南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咧咧的說出來。
大家都是要臉了，怎麼能如此撕破臉皮？
蘇染染立即道，「許意是林小公子的伴讀，夫人府上，一個成了弟子，一個成了旁聽，自然無限歡喜。難道夫人歡喜，就不准別人有疑惑？」
「為什麼夫子其他人都不見，就見了兩位小公子？為什麼兩位小公子進去之後，夫子立刻就決定收弟子，其他人瞧都不瞧？這些，我們都想不通。偏偏，你又攔著不讓我們見李夫子。」
「我們也是怕外人覺得夫子是被您的家財收買，破例收徒，毀了夫子一世清明，這才想請夫子出來解釋一番。」蘇染染聲音輕柔，「倒沒想到，夫人竟是急了，對著長公主都沒了規矩起來。」
此話一出，長公主很是讚許的看了一眼蘇染染。
幾句話，便將林知南推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面，更是連帶著將錦雲商行也抹黑了。
果然，有人也認出林知南的身份，想到錦雲商行的財力，不由得面色難看起來。
「我從錦雲商行買了不少東西給李夫子送禮，李夫子都沒看上。一個沒看上也不算什麼，可所有東西李夫子都瞧不上，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是啊，難不成錦雲商行故意給我們假貨，自己卻拿著真正的好東西去送禮？」
「肯定是這樣！」
「哼，虧我如此相信商行。等今日回去，我便去退貨！」
這些人扯起謊來，當真是臉不紅、心不跳。
錦雲商行這麼多年，何曾出過假貨？
更何況，李夫子將禮物退回時，也明說了，他不收禮。
李夫子連拆都沒拆，又怎麼可能知道禮的好壞？
這些人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將自己白花的銀子收回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