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東升跌跌撞撞從外頭跑了進來,臉上一派的惶恐和悲切。
「少夫人的馬車跌落山崖,生死不知。府衙的人找過來了!」
他說完,直接跌落在地。
怎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早上聽說林知南去上香祈福,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少夫人能不計前嫌,願意留在夏家,他如何不高興?他是看的明白,這個夏家沒有林知南是不行的。
只要林知南還在,夏家遲早會再恢復往日的繁盛。
可怎麼一眨眼,京兆府的人就送來了這等消息。
鄭氏跌跌撞撞的從後頭跑來,臉上一片蒼白,「你……你說什麼,南兒怎麼了?」
東升低著頭,幾乎要哭了出來,「京兆府的人說,少夫人跌落白熊嶺,怕是……怕是……」
他說到後面,已經用袖子捂著臉,大哭起來。
鄭氏聞言直接呆愣住。
而她身後跟著的懷綠和翠微,身子猛的一晃,幾乎要暈過去。
白熊嶺,十死無生。林知南大著肚子,又怎麼可能倖免?
眼淚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兩人捂住嘴,卻還是有哭聲溢出。
「少夫人,少夫人!」
「嗚嗚嗚,少夫人……」
隨著她們的哭聲響起,一個接著一個的下人也跟著哭了起來。霎時間,哭聲連成一片。
「閉嘴!」
夏君賢不耐煩的低喝一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個確切消息,你們著急哭什麼!」
眾人一怔,有些看不懂他如今的反應。
夏君賢卻沒理會,沉著臉問東升,「怎麼會是生死不知?京兆府的人沒找到屍體?」
東升有些愣愣的看向夏君賢,下意識搖搖頭,「馬車衝下懸崖,只有車廂被大樹掛著,少夫人並幾個丫鬟,都……都不在裡頭。」
「白熊嶺陡峭,深不見底。府尹大人和大理寺的人正商量著要怎麼下去找。」
「大理寺?怎麼大理寺的人也牽扯進來了?」夏君賢問。
東升終於反應過來,比起林知南活,夏君賢更盼著林知南死。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夏君賢,遲遲沒有回答。
夏君賢皺眉,正欲呵斥,外頭已經有官兵走了進來。
是了,剛才東升說官府的人找過來了。只是他更關心林知南的死活,一時忽略了。
他連忙做出悲傷的表情,看向進來的衙役,哽咽著道,「我夫人真的……真的……」
他幾乎泣不成聲。
若不是親眼看見了現場的痕跡,又從大理寺那裡得知了車夫的供詞,李剛真的會相信,眼前這位夏大人是真的因為死了夫人真心難過。
如今嘛,只看夏君賢的眼睛就知道,這人哪裡有半點傷心?
再結合先前發生的那些事,在李剛心裡,幾乎已經給夏君賢貼上了兇手的標籤。
李剛的臉很冷,聲音更是泛著寒意,「安定郡主跌落山崖,陛下震怒,著刑部、大理寺,京兆府聯合審理。夏大人,煩請跟我等走一趟吧!」
夏君賢眉心微微一動。
這個捕頭的神色和態度有些不太對,難不成,他們發現了什麼?
夏君賢一臉苦笑,「大人,你看我如今的情況,這……」
一說到傷勢,他心裡對林知南的恨陡然就又深了幾分。
李剛朝後頭一擺手,一個堅毅的擔架就抬了進來。
夏君賢臉色微微一變,深深看了一剛一眼,便看向東升,道,「將我抬上去吧。我雖然重傷,行動不便,但南兒冒然跌落山崖,到底怎麼回事,我定然是要去問個清楚。」
李剛冷笑一聲,示意兩個衙役上前幫忙,末了,又將夏君賢的手扣了起來。
夏君賢的臉色幾乎繃不住。
鄭氏也顧不上哭,連忙跑過來,攔著,「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為何要扣我家賢哥兒?他是朝廷命官,雖然不方便行動,但也決不能任由你們欺辱。」
夏君賢也跟著沉著臉道,「本官雖然停職,可也還是朝廷的命官!你一個捕頭,如何能扣我!」
李剛半點不懼,冷聲道,「蘇大人有令,樂安郡主落崖,實屬人為。夏大人您是疑犯,自當扣押送往京兆府。請吧!」
「疑犯?」
眾人呆呆地看向夏君賢。
官府懷疑林知南的死,是夏君賢造成的?
怎麼可能?
可也有聰明的人,看向夏君賢的目光中有幾分猜忌。
比如東升。
他早先就察覺到夏君賢對林知南的殺意,如今京兆府的捕頭這麼一說,他竟覺得很有可能。
這些日子,夏君賢是如何痛恨林知南的,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尤其這些日子,夏君賢一直同蘇染染關在屋子裡商量著什麼。
他更加篤定,林知南的死與夏君賢脫不開關係。
「你胡說!」
鄭氏反應過來,尖聲叫著,擋在夏君賢的面前,怒道,「你們京兆府到底會不會辦案!我家賢哥兒傷了腿,半條命都快沒了,一直躺在家裡,怎麼可能害林知南落崖!」
「這件事,跟我家賢哥兒沒有關係,我不許你們帶走他!」
且不說這擔架這麼簡陋,夏君賢就這麼去,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而且,一旦進了京兆府,想出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夏君賢這樣重的傷,哪裡受得了那樣的待遇。
她說什麼都不能讓府衙的人帶走夏君賢。
李剛冷笑一聲,怒道,「京兆府辦案,何人敢攔!拉開!」
說話間,便有兩個衙役上前,一把將鄭氏拉開,又將夏君賢強勢的扣住。
「馬房的下人,也一併帶走!」
夏君賢只來得及吩咐一聲「去找染染」,便被架了出去。
幾人來到門口,夏君賢看到門口的場景,不由得一愣。
今天是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帖了紅紙,地上還散落不少。紅的喜紙落在白的雪上,應該是很漂亮的一副場景,卻讓人有一股淒涼之感。
林顧北立於夏家門前,一雙眼睛通紅,死死瞪著被抬出來的夏君賢。
李剛見此,腳步微微一頓,抬了抬手。
身後的衙役便將抬著夏君賢的擔架放了下來。
擔架很單薄,這麼一放,夏君賢只覺得自己是直接躺在雪上的,傷口立刻疼了起來。
林顧北緩步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又緩緩俯身下來。
他的目光如刀子,恨不得將夏君賢千刀萬剮。
夏君賢一愣,心裡暗生不妙,剛要喊李剛,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已經狠狠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