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很安靜，只有蕭景辰喝茶的聲音時不時傳來。
林知南垂著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雖然我恨不得殺了他……」
這話一出，蕭景辰便狠狠皺起眉頭，一臉嫌棄的將手裡的茶杯放下。
林知南看了一眼，繼續道，「但直接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他既想要我大哥的一條腿，那我拿他兩條，不過分吧？」
蕭景辰一愣，斜了她兩眼，「不過分。」
他拿起茶杯重新抿了一下，才開口，「你若是不方便，本將軍可以勉為其難替你出手。」
林知南詫異抬頭，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倒不是覺得他該心慈手軟，而是詫異他竟然還願意管這等閒事。
「你送了本將軍那麼多炭，出手十次都不為過。」
林知南聞言，不由得笑了，「我以為將軍是不能被銀子收買的。」
「為什麼不能？」蕭景辰反問，「銀子是個好東西，本將軍也喜歡。」
林知南笑了笑，而後道，「那就勞煩將軍。事成之後，徐記會再送上兩萬斤炭火。」
蕭景辰沒說話，就當是默認了。
林知南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還有件事，我想請將軍幫忙。」
……
見過蕭景辰後，林知南便一直呆在攬月閣內養胎。
只除了將一些假裝大件送出去，攬月閣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中途見了一些夏家下人，都是過來辭行的。
「你們既想歸家，便都去吧。」林知南先前便猜到這些下人要走，也不攔著，「難得的閏臘月，盈秋，賞銀都包雙份，讓大家好過年。」
眾人聞言，不由得喜出望外。
沒想到不過來辭行就能又拿一筆銀子，所以說，還是少夫人仁慈。夏家人竟然這麼待她，簡直該天打雷劈。
眾人千恩萬謝，說了一頓慈祥話後才離開。
看著一群人離開，曲屏心裡隱隱覺得痛快，「年節下了還走這麼多下人。夏家這些真成京城的笑話了。」
林知南淡淡，「夏家早已是京城的笑話，也不差這一樁。」
正說著，盈秋小跑著進來，「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雪冬放下手裡的事情，指著她罵道，「你的規矩呢？慌慌張張的算什麼！」
盈秋吐了吐舌頭，看向林知南道，「姑娘，是真的出大事了！」
「姑……夏家那位，被人從外面抬回來了，說是兩條腿都斷了。奴婢遠遠看著，血淋淋的十分可怕。」
林知南聞言，不由的挑起眉來。
蕭景辰的動作比她想的還要快呢。
不過，誰讓這些日子夏君賢都在外頭吃酒，要下手真不是什麼難事。
「腿徹底斷了嗎？」
「啊？」
盈秋愣住，沒想到林知南會這麼問，很是不確定道，「這……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遠遠瞧著，他兩條腿都耷拉著，看著不像太好。」
不過，以夏君賢兩條腿的樣子，她很懷疑那兩條腿還長不長上面。
「走吧，去瞧瞧。」
葉麽麽聞言頓時攔在她面前，「我的郡主欸，您如今挺著個大嬸子，隨便一個人傷到了可怎麼好？你讓曲屏去一趟就是了。」
那可不行。
她不去，又怎麼欣賞夏君賢痛不欲生的模樣？
「麽麽，你放心。我就去瞧一眼，瞧一眼，我便回來。」林知南賠笑道。
「郡主！」葉麽麽一臉無奈，可看著林知南的樣子，她又覺得不好攔。
「得，老身陪您走一趟！曲屏和重畫身後好，也跟著一起去。」
林知南倒無所謂，在眾人的簇擁下，往君蘭苑走去。
剛到門口，便聽到屋子裡傳來一陣陣哭聲。
鄭氏哭得難以自抑，「我的兒啊！你這是得罪了什麼人？」
「好好的雙腿讓人打斷了，這以後可怎麼活啊！」
夏姝寧斷斷續續哭泣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夏志群一陣頭疼，怒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有空在這裡哭，還不快去請大夫？」
再拖下去，他真覺得夏君賢的腿要廢了。
鄭氏聞言，哭得更加傷心了，「上次老太太病重就沒請來大夫，那時外頭的人就說了，以後我夏家都不許上門請大夫，便是請，他們也不來。」
如今家裡連個體面的下人都沒有，怎麼可能請得來大夫呢？
「蠢貨！蠢貨！」夏志群幾乎要跳腳罵人，「虧你還是當婆婆的人，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一旁，夏堇禾和夏念禾有些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明白家裡怎麼突然變了樣子。
直到林知南走進來，兩人的眼神才有了神采，急匆匆的向她跑來。
曲屏和重畫想也沒想，便攔在林知南面前，不讓兩人靠近。
林知南瞥了他們一眼，沒有理會，往床上看去。
兩個孩子徹底呆住。
他們雖然小，可早已經能覺察到別人態度，已然從林知南的表情中感受到漠視。
從前，林知南面對他們不是這樣的。
她會給他們準備好吃的點心，準備漂亮的衣服，還會誇他們的字寫得好。
可獨獨沒有今日這般的漠視。
為什麼？
兩個孩子心頭齊齊想起麽麽們的話來，「就因為那什麼郡主非要嫁過來，這才把夏家折騰成如今這模樣。少夫人如今徹底不管事了。唉，我看，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兩個小主子欸，少夫人對你們多好啊，你們可要記在心裡。別跟以前一樣，時不時去同那蘇姨娘說話。要不是她，少夫人可吃不了這麼多苦頭。」
這些話，他們最近時常能聽到。
雖然不太懂，可也明白，是娘親在欺負嫂子。
所以，嫂子對他們這麼冷漠，是因為被娘親欺負了？
一時間，兩人心裡都滋生出對蘇染染的怨氣來。
若不是蘇染染，林知南怎麼會這般對他們?
林知南沒有察覺兩個孩子的心理變化，看著夏君賢的樣子，微微捂住鼻子。
夏君賢身上污穢一片，像是醉酒後吐過沒有收拾，又像是被人揍了一頓，打得吐了。
至於雙腿，明顯看出已然碎裂，無力的擺放著。
曲屏微微對林知南搖搖頭。
來之前，林知南便讓她去看看夏君賢的腿，看徹底壞了沒有。
如今見她搖頭，林知南滿意的笑了。
蕭景辰辦事，果然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