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如此待她，你竟然還讓她回夏家！」許氏忍著胸口翻騰的怒意，咬牙說著，「你是不是嫌她還沒有死？等她死透了，你才甘心？」
「我……」
林思勉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宮門口的時候，他便隱隱覺得不能讓林知南回夏家。
可林知南太鎮定了，鎮定得他以為她沒事。
再想到林家家裡也不會太平，便依了林知南的意思。
直到被許氏一巴掌打下來，他才反應過來，讓林知南獨自回夏家，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
哪怕他不能帶林知南回來，也該陪著林知南一起回去。
不然，依著夏家人的脾性，還不知道要怎麼欺負林知南。
「我……我現在便去夏家。」
林思勉一想到林知南可能會被夏家人為難，當下便呆不住，只想著趕緊過去看看。
許氏冷笑，「北哥兒已經去了。」
眾人恍然，這才發現人群中並沒有林顧北的身影。
林思勉訕訕的停下腳步，有些無奈的看著許氏。
林老爺子又嘆了一口氣，道，「行了。有什麼話進門說吧。」
許氏控訴林思勉的話，何嘗又不是在控訴他？
林老爺子發話，眾人自然遵從，，烏泱泱一群人回到正堂，一一坐下。
下人們已經擺好茶水。
許氏沒有喝，而是直直看向林老爺子，冷聲問道，「為什麼？」
從前，老爺子待林知南便與其他孫字輩的不同。她也以為，老爺子最疼的便是林知南。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出面阻攔林知南，將林知南重新推回火炕的會是林老爺子。
林老太太呵斥道，「許氏，這便是你同長輩說話的態度？南姐兒如此跋扈不知禮，都是學了你！」
章氏也跟著勸，「嫂子，父親奔波勞累，有什麼話，也該等父親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再說。」
許氏沒有理會他們，只直直看著林老爺子，一副不聽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摸樣。
林思勉垂著眸子，沒有開口。
他也很想知道，林老爺子為什麼會出面阻攔。
林老爺子茶都到嘴邊，卻不得不不放下。
「抗旨不尊，老夫不攔著，難道要看著她將整個林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您就將南南又推回夏家？」許氏悽然一笑，「您害了她一次，還要害她一輩子？」
「放肆！」林老爺子低喝一聲，「林思勉，管好你的媳婦！「
林思勉起身，直接朝老爺子跪下，「父親，南南是我的女兒。當初您決定將她嫁入夏家，兒子沒有異議。只要南南一輩子平安順遂，兒子不介意她下嫁。」
「可如今，夏家種種行徑，違逆人倫，令人髮指。兒子……兒子實在不忍她就這麼過一輩子！求父親救南南一命。」
說著，他朝林老爺子深深跪拜在地。
許氏也跟著下跪，久久不起。
看著俯跪在地的兩人，林老爺子眸子裡閃過一抹愧疚，面上卻依舊一副淡然。
「林家傳承百年，並非一帆風順，多的是為家族犧牲之人。怎麼這事輪到你們大房，輪到林知南，就不行了？」
「難不成，讓老夫也去抗旨？讓林家上下幾百口跟著掉了腦袋，再牽連上萬人的性命，你們才滿足？」
老爺子平靜的話語卻是讓堂上眾人齊齊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呼。
也唯有許氏念女心切，頂著老爺子的怒意開口，「夏家之惡罄竹難書，陛下便是要下旨，也不能不顧禮義道德！南南不過想和離，也不是要阻止蘇染染嫁入夏家，怎麼就不行？」
「放肆！」
這一次，林老爺子的聲音不再冷靜，而是怒喝出聲，「這是你一個當家主母能說出來的話？」
「南南年輕，不懂事也就算了，你主持家事這麼多年，也不懂？」
「我看你也不必管家了！現在就去祠堂，跪著給我反省！」
「父親！」
林思勉驚呼，剛要求情，林老爺子的聲音緊接而至，「還有你！」
「她婦人之仁，尚且能理解，你呢？你堂堂禮部侍郎，這些年為官的歷練都丟光了！」
「你也跟著去跪，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父親！」
林思勉還欲辯解，林老爺子不給他這個機會，「還不去？」
許氏悽然一笑，便寒著臉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林思勉眸子裡閃過一絲黯然，也起身跟著出去。
兩人去的方向，赫然便是祠堂。
等兩人走遠了，林老爺子才收回視線，看向林老太太，「老大媳婦這幾日受罰，家裡的事你和老二媳婦先管著。」
林老太太心中叫苦不迭，連連罵著「蠢貨」，面上卻道，「你也別生氣。他們夫婦二人自小就寵南姐兒，你也不是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夫妻心裡難免著急。」
章氏道，「母親您就是太心善。要我說，南姐犯了這麼大的錯，大哥大嫂合該狠狠約束，怎麼這般縱容？還這般不孝的與父親理論，實在太不應該了。」
「大哥大嫂心疼女兒，卻不想因著他們大房的錯，連累了多少林家的女兒？雪姐兒如今正是適齡，這麼一鬧，她的婚事可怎麼辦？」
她假裝抹著淚，「嗚嗚」的哽咽著。
「你閉嘴！」
林老爺子本就惱二房，再聽章氏這麼一哭，哪裡還有耐心，直接低喝出聲。
章氏嚇了一跳，紅著眼睛看著林老爺子不知所措。
林老爺子冷笑一聲，「你真以為這件事，是大房連累了你們？」
這？
林老太太與章氏對視一眼，不明白林老爺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老爺子沉吟片刻，覺得此事不能瞞著二房，省得二房自以為是，鬧到大房面前。
他已經很對不起大房和林知南了，不能再給他們添堵。
索性強撐著精神，揮退了所有下人，連近身伺候的人也被趕得遠遠的。
林老太太看著這一幕，心裡忽然不安起來。
章氏要說話，被林知雪一把攔了下來。
幾個都是一臉忐忑的看著林老爺子。
林老爺子將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比起大房幾人的鎮定自若，二房的定性著實差了些。
唉。
他拿出從長公主那裡得來的信封。
「你們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