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緩緩勾唇，「你倒是個聰明人。」
「不知夏大人以為如何？」
她的視線落在夏君賢身上，等夏君賢的答案。
夏君賢攥緊手心，久久沒有言語。
鄭氏急了，連忙去扯夏君賢。
夏君賢這才緩緩開口，語帶苦澀，「林氏如今懷有身孕，如何能休？不如，下官迎娶染兒做平妻，身份地位與林氏一般無二。」
長公主冷笑一聲，「夏大人倒是挺會享受齊人之福。」
沒想到，這個夏君賢對林知南倒是挺厚道的。
他既不是薄情寡性之輩，又為何偏偏對她的染染如此絕情？
這麼一想，眼前的人更可恨了。
長公主恨聲道，「本宮的女兒斷沒有居人之下的道理！」
夏君賢聞言，神色黯然，「殿下，林氏無錯，替祖父守孝，如今更有身孕，萬萬休棄不得。殿下的命令，恕下官無法做到！」
說罷，他重新俯跪下去。
眾人都被他這些話給驚住了。
這……這是讓整個夏家去死啊！為了一個林知南，何至於此！
鄭氏急了，連忙拉著夏志群的袖子，道，「相公，你……你快勸勸賢哥兒，這……這不行啊。」
怎麼能不聽長公主的話呢？
夏志群卻是有些遲疑。
夏家想休林知南，的確沒有理由。
而且，林知南肚子裡可懷著他家的孫兒。
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孫兒，誰都比不上。他捨不得。
正猶豫著，一旁的夏老太太已經忍不住大罵起來，「你昏了頭不成？怎麼就休不得？」
「就衝著我生病，她只我給吃些糠咽菜，就是妥妥的不孝！這樣的女人，不休留著做什麼？」
「而且，一個女人，懷了孕還不安分，天天往外跑，純粹是心野了。哪天給你帶個綠帽子回來你都不知道！」
「還孩子！說不定，她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你不過同她親近了一次，她就懷上了。懷孕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說不定，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夏老太太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以前在青州的村子裡，也不是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
一個女人水性楊花，懷了外頭的孩子，回到家來騙家裡的男人，說孩子是他的。
男人辛辛苦苦將孩子養大。等到老了，需要孩子來養老的時候，卻發現被拋棄了。
原來，那孩子竟根本不是他的。
可憐他為了這孩子操勞半生，最後只剩一場空。
林知南如今頻繁外出，誰能保證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既如此，索性就不要了！何必為了這麼一個不確定的孩子，得罪長公主呢？
夏老太太沉著臉道，「老婆子做主，休了林知南！」
長公主見到夏家人這樣，心裡不知為何湧起一份心酸。
瞧瞧，這就是婆家人的嘴臉。
原來，天底下的婆家都一個樣。
她竟也不是最倒霉的那個。
可惜，為了女兒，她只能讓林知南做那個最倒霉的。
只此一次，以後，她不會再為難林知南。
長公主在心裡暗暗道。
夏老太太的話得到鄭氏的認同。
夏志群想了想沒有反駁。
夏君賢見此，已然明白事情不可逆，只能開口，聲音十分沙啞。
「既然祖母、父親、母親都同意，那我也沒有辦法。只是休妻實在不妥，不如便做平妻，居蘇氏之下。」
林家的姑娘自然也不可能做妾，如此只能是平妻。
怕長公主不同意，夏君賢急急道，「若休了林知南，再迎娶染染，外頭的人知道，免不了要說殿下您以勢壓人，這於殿下的名聲著實不好。」
長公主因剛才的想法，已然決定放林知南一馬，此時聽他這麼說，便也順勢應下，「罷了。本宮不至於同她一個小姑娘計較，便留她做一個平妻吧。」
夏君賢鬆了一口氣，「多謝殿下。」
長公主看著他，道，「本宮瞧夏大人也不是那等薄情之人，將來染染進門，還請夏大人也能用這番情誼待她才是。」
夏君賢應道，「下官與染染多年情誼，還請殿下放心。」
長公主聞言，不由得冷笑一聲，「但願夏大人說到做到。」
她話頭一轉，道，「夏大人是狀元出身，在工部當個主事，實屬屈才了。本宮會找個機會同陛下進言，調你去內閣，如何？」
夏家幾人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是，要給賢哥兒升官了？
夏君賢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他連忙將手收進袖子裡，躬身行禮，「多謝殿下栽培。」
長公主道，「這是本宮給你的承諾。夏大人，今後的青雲路能不能走好，就看你待我家染染如何了。」
「本宮在公主府，等著夏家的官媒上門。」
話說完，長公主領著眾人嘩啦啦的走了。
鄭氏頹然跌坐到地上，喃喃道，「這皇家威嚴，看著著實太嚇人了。」
夏老太太覺得她十足沒出息，罵道，「皇家又如何？今後與我們便是親家！我們夏家，難不成還怕一個親家不成？」
最不怕的就是女方的親家了。
要知道，女兒在他們手上，想讓女兒過的好，那必須得好好討好他們。
先前林家，不也對她畢恭畢敬？
想到長公主以後就是親家，夏老太太對長公主的那些畏懼不知不覺散了大半。
她在嚴麽麽的攙扶下，坐到了長公主剛才坐的位置上，很是舒適的伸展了一番身體，這才笑道，「我瞧著這個長公主倒是比林家懂事，一來就許賢哥兒大官當。比林家那摳摳搜搜的樣子強多了。賢哥兒，這媳婦，娶得真是不錯！」
夏君賢張了張嘴，手依舊縮在袖子裡。
夏志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察覺到他的手臂在微微發顫，平日裡嚴肅的聲音都軟了幾分，「你也不必難過。你讀書多年，為的就是能入內閣。如今長公主發話，算是成全了你。」
夏君賢良久，才應了一聲「嗯」。
夏志群長嘆一口氣，「此番之事雖是無奈，但到底對你媳婦不公。你好好同她說一說，別生了嫌隙。」
「也告訴她，雖說是平妻，可在家裡，她的地位不低於任何人。這是我給她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