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當時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並不能確定看到的是誰。
可剛才兩人眼神對上的一剎那，她就無比確定，那一晚見到的人就是蕭景辰。
那樣冰涼刺骨，帶著殺意的眼神，這輩子，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那是在攬月閣牆頭上站著的人。
黑夜中，只有模糊的人影，可眼神卻是如刀一般射向攬月閣。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攬月閣中所有的人都屠殺殆盡。
一模一樣。
蕭景辰絕對就是那晚在攬月閣牆頭的人。
眾人聞言，又是愣住了。
這件事，在場不少人都還有印象。
夏家人親自報的官，說是有殺手闖進內院，死了幾個人。
當時京兆府的人過去驗屍，的確發現有幾個殺手。
按理說，殺手的功夫都不弱，林知南能完好無損，說明身邊的確有高手的。
林知南既然能請蕭景辰幫忙調查，說不得兩人真有些私交。
看蘇染染這番信誓旦旦的樣子，難不成，她說的竟是真的？
一時間，眾人的心都一致的「咯噔」一下。
這件事可不是單純的風流韻事。
而是事關朝政。
林知南是林家出身，代表的便是太子一脈。
而蕭景辰手握三十萬定北軍，代表的是武將勢力。雖然定北軍已經死傷大半，可按陛下對他的寵信，說不得什麼時候便將定北軍重新組建起來，到時候，軍權大概也會落入他的手中。
而且，如今蕭景辰在京中，更是手握一部分京師衛的力量。
不論是哪位皇子想爭那個位置，免不了都想打蕭景辰的主意。
若林知南和蕭景辰走得近，是不是意味著蕭景辰投靠了太子一方？
甄大人同師爺對視一眼，心裡隱隱有不妙的感覺。
他們不過是朝廷里的小魚小蝦，知道這樣的事情，真的好嗎？
林知南微微攥緊手心，下意識看向蕭景辰，不確定那一晚，蕭景辰有沒有被蘇染染髮現。
蕭景辰對上林知南的眼神，忽然勾唇帶出一個笑意，道，「看來，今天不能給縣主這個面子了。」
他動作極快，一個閃身便來到蘇染染的面前，扣住她的喉嚨，語氣冰冷，「本將軍還未娶妻，你便如此造謠，說本將軍夜探女子閨房，好膽啊。」
「耽誤了本將軍娶妻成家，你也算死得不冤。」
蘇染染只覺得喉嚨處越來越緊，幾乎無法呼吸。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說什麼，卻只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
孫麽麽急了，顧不得身上的疼，大喊，「你不能殺她！」
「住手！」
同一時間，夏君賢的聲音在堂外響起。
他原本在工部，聽到家裡下人傳話，才知道家裡的幾人被帶到官府去了，連忙趕過來。
蘇染染說那句話，到蕭景辰動手也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
所以，他聽到了蘇染染的話，也看到蕭景辰不顧王法動手，急急呵斥。
他亮明身份，不顧門口官差的阻攔，直接沖了進來，拉著蕭景辰的手便想扯出來。
可誰知，任他怎麼用力，蕭景辰的手都沒有半點鬆勁的樣子，竟是真想當場將蘇染染掐死。
夏君賢怒道，「將軍身份再貴重，也斷沒有當眾殺人的道理！將軍一世的英明都不要了嗎？」
蕭景辰冷然，「她都敢毀本將軍的名聲和姻緣，死一下又如何？」
「你！」
從前便知蕭景辰不好相處，如今看來，這個人何止不好相處，簡直是煞星。
夏君賢轉頭看向林知南，怒道，「你就這麼看著他把人殺了！」
林知南面色很冷，眸子裡全是淡漠，「她造謠，當眾說我與外男私會，也沒給我活路。」
夏君賢很想說，「你難道沒有嗎？」
卻只能硬生生忍住。
聽到蘇染染話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轉過許多東西。
那一夜，他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攬月閣中的動靜，顯示那一夜有至少五六個殺手到來。就算林知南身邊有兩個身手厲害的丫頭，能擋得住嗎？
原來，答案在這裡，林知南能安然無恙，少不了其他的助力。
而歸鴻居那一夜，兩人何止舉止親密！
再想到蕭景辰對他莫名的敵意，夏君賢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呢？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林知南。
不然，堂堂的鎮北將軍，為什麼獨獨對他這個小官有那麼大的敵意？
呵！
林知南竟然好意思說蘇染染在造謠！
可夏君賢還保留著最後一絲理智，知道這件事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只能咬牙忍下。
他朝長公主跪了下去，哀求道，「殿下，蘇氏雖然口出枉言，可她是下官的妾室，是良家子，即便犯了錯，也該由京兆府審理定罪，再做處罰。」
而不是任由蕭景辰為了泄怒，施展私刑。
最後一句話，被他壓在心裡。
長公主也覺得蕭景辰這麼做不太合適，雖然，的確是蘇染染這個女人該死，可不能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做。
不僅影響蕭景辰的威望，連帶著皇室的名聲也會受損。
長公主開口道，「蕭將軍，放開她。」
蕭景辰聞言，看都沒看長公主一眼，冷然道，「殿下，這世上還沒有哪個人如此污衊我，還能活著。」
這竟然是長公主的臉面也不給。
長公主忍了忍，知道他就是這麼個臭脾氣，連陛下有時候都會被他氣到。可偏偏陛下從未因此罰過他，她一個長公主也只能忍下。
只能壓下心頭的怒意，肅然道，「她自是不能活。一個妾室，妄圖謀害主母，已經是該死。更何況連累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如今，更是大放厥詞，在公堂之上污衊縣主和朝廷命官，死一千次都不為過。犯不著你親自動手。」
見話說到這份上，蕭景辰還不鬆手，長公主無法，只能看向林知南，問道，「樂安，你說呢？」
以蕭景辰的武力，掐了這麼久蘇染染還沒斷氣，顯然已經是在留手。
他再弒殺，也不會在公堂上真的動手。
林知南也知道這一點，更何況，她也不願意蘇染染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了。
她點點頭，道，「將軍，不必為了不值當的人，髒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