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閣。
別看葉麽麽脾氣不太好，可真真是個有本事的，藥膳食補一概全不在話下。
加上聽說林知南這裡已經有個廚娘，便索性沒讓許氏後來找的廚娘一起過來。
她問了林知南的口味，親自下廚，弄了一桌子小菜。
「今日時間不夠，縣主先將就著用吧。待明日，老身再給姑娘好好做一桌子。」葉麽麽笑道。
林知南笑了，「這若還是將就，怕我就要遭雷劈了。」
一桌子八個菜，雖說份量不大，可十足精緻，可見用了心。
「麽麽一同坐下用膳吧，你們也坐。」
林知南招呼她們一齊坐下。
葉麽麽忙擺手，「這可使不得。」
「無妨。」林知南不甚在意，「我一個人吃很是無趣，也著實吃不了這許多。」
曲屏笑眯眯的將葉麽麽按到座位上，「姑娘讓坐，麽麽您就坐下吧。」
說罷，其他人也一併坐下了。
葉麽麽詫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頭暗暗吃驚。
按理說，林家的規矩該是很嚴苛的，這林大姑娘也是出了名的守禮之人，論理，做不出這樣同下人一起用膳的事情來。
可林知南是重活一輩子的人。
上輩子，在那個院子裡孤獨慣了，這輩子卻是不肯。
且，從小同幾個丫鬟也沒那麼大的規矩。
見眾人吃的不甚拘禮，葉麽麽也跟著放鬆下來。
「難得姑娘這裡還有這嫩綠的小菜。這東西，這個時節，便是在宮裡也是難見的。」
盈秋捂著嘴偷笑，「麽麽還不知道呢吧？這青菜便是姑娘的莊子上種出來的。少了誰，都不能少了姑娘的。」
葉麽麽詫異，「姑娘竟然有法子在這大冬日裡種出這稀罕物來？」
「也不是什麼難事。」淡春道，「麽麽可知道火坑？建一間暖屋，裡頭燒上火炕，屋子裡便暖和和的。再把菜種子一撒，什麼嫩綠的菜都能種出來。」
這可著實費功夫。
葉麽麽嘆了一聲，吃了一口青菜，又忽然覺得，這功夫，費得很值。
林知南安靜一邊用膳一邊聽著，並不開口說話。
氣氛很是和諧，直到夏君賢抬腳走了進來。
一進門，見到林知南同下人們同坐一桌，他便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這實在有失規矩。
主子怎麼能同下人一桌子用膳呢？
夏君賢神色微冷，嚴肅道，「都退下。」
林知南嘆了口氣，知道這頓飯是沒法繼續了，便輕輕放下筷子，擦了嘴道，「我用好了，你們收拾一下。」
淡春忙放下筷子，打了水過來給林知南洗手。
林知南這才坐回榻上，請夏君賢進屋。
天色微暗，屋子裡已然點了不少燈，煞是明亮。便是一陣風吹過，也只是輕微晃動，瞧不出昏暗的感覺。
炭盆里的炭燒得很旺，這個屋子暖洋洋的。
才進來這一小會，夏君賢便已然覺得凍得發麻的四肢緩和了許多。
這麼看來，林知南一日的開支的確不少。
還有剛才那一桌子的菜。
攬月閣的下人用的，怕是也比他們這些主子要好許多。
怪不得要去林家拿東西，這麼奢靡的日子，他們夏家的確供不起啊。
這一刻，夏君賢總算理解，為何老太太平日裡總說林知南太過嬌氣了。
的確嬌氣。
「攬月閣的開支委實太過了。你該削減一些。」夏君賢語氣平靜。
林知南微愣，隨後微微一笑，「這是攬月閣內宅之事，夫君不該插手。」
「家裡的事，沒有我不能插手的。」夏君賢淡淡道。
林知南輕笑，「夫君此番來，便是要說這個？」
「自然不是。但是也與此有關。」夏君賢語氣慢慢沉了下來，「聽說今日你回林家，從林家帶了東西和僕人回來？」
林知南點頭。
夏君賢道，「削減用度，是你提出來的。家裡各處也都是這麼做的。反觀攬月閣，不僅沒有削減，反而增添了許多。如今更是又從外頭帶了不少人回來。你雖是懷孕，可也用不到這麼多人伺候。」
「傳出去，外人也只會當你奢靡。當了個縣主，便不知天高地厚起來。」
林知南看著她，眸子沉靜如水，「今日帶回來的人，除了葉麽麽和一個繡娘，其他人，並不是要留在家裡的。」
她要辦收容所，免不了要用人，再加上外頭的鋪子事務也多，這也是她沒有拒絕許氏的原因。
可這些，她為何要同夏君賢去說？
「至於你說的增添，我有些不明白。如何增添了？」
明晃晃的事情擺在眼前，林知南竟然還不承認。
夏君賢心裡帶了火，便也不客氣，「你瞧你屋子裡的蠟燭，夜如白晝。再瞧炭火，暖如嬌陽。再看吃食用度，哪一樣不比其他人鋪張？」
「不說我那裡，便是母親那，也用不了這麼許多蠟燭和炭火。吃食更是比不上你這裡的一半。」
「既然削減用度，便該處處一樣。你是主母，更該以身作則。如今這邊，哪有半點世家貴女的風範？」
夏君賢無比失望。
前途上，林家沒有幫她，內宅里，林知南也處理不好。
娶她，他受了無數冷嘲熱諷，為此，又對不起蘇染染，自然盼著林知南能成為一個賢內助。如今這樣，他如何不失望？
林知南的眸子裡帶上譏諷，「你的這些話好沒道理。攬月閣的吃穿用度，公中的帳上已經削減到零，還要如何削減？難不成，還要我往裡頭貼補銀子？」
夏君賢皺眉。
他說的是家裡應該一視同仁，她提銀子做什麼？她竟如此在意銀子？
夏君賢心裡莫名生出一絲不喜來。
「這便是你回林家拿東西的原因？覺得夏家給你的不好？你寧可回林家拿，也不肯要我父親給你買的東西？」
「你置父親的心意於何地？置夏家於何地？又置我於何地？」
林知南不由得笑了，緩緩起身，眸子裡的光很冷，「夏大人，東西是我不要的嗎？你但凡問清楚，今日便說不出如何厚顏無恥的話來。」
「既然送了東西來，又何苦再來同我說些家裡日子艱難，公中拿不出銀子的話？我沒那麼厚的臉皮。」
「既不肯給我東西，又覺得林家給我送東西，讓你們夏家丟了臉。怎麼，我一個有了身孕的人還得為了你們的面子挨餓受凍？」
「夏大人，臉面不是這麼要的。」
指責別人之時，沒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最厚顏無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