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邊隊伍人數那麼多，自然不是沒有原因。
只看顏若涵同林知雪下勺的份量就知道了。
她們盛得又滿又濃，同其他棚子的清湯寡水比起來，自然更受歡迎。
那麼長的隊伍大大取悅了顏若涵。
她得意的對林知雪道，「看吧。我們親自施粥果然就不一樣。」
林知雪也很高興。
她這裡人多，林知南那裡人少，證明什麼？
證明她做得比林知南好。
從小到大，終於有一件事，她做得比林知南好了。
只要想到這一點，她臉上就忍不住溢出笑容。
「嗯！」
她重重點頭，即便手已經酸了，也不肯放下手裡的勺子。
盛粥之餘，她忍不住去看林知南，想看看她臉上是什麼神色。
可當她看過去，卻發現林知南不知何時已經從棚子裡離開，帶著兩個丫鬟去都後頭幫忙去了。
她不由得一愣。
這是見她做得好，林知南看不下去，所以逃開，眼不見為淨。
林知雪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暗爽。
多少年了，她盼這一幕多少年了！
從前，從來都是她看著優秀的林知南，最後抵擋不住落荒而逃。如今，終於輪到林知南嘗一嘗這番滋味了。
她喜滋滋的舀起一勺粥。
同之前一樣，盛得滿滿的，再倒入災民的碗中。
正等著下一個呢，卻發現前頭的這個大娘沒有離開。
她正要問，那大娘嚷嚷起來，「姑娘，你這是看大娘年紀大了，糊弄人呢？一眼都能看到碗底，半粒米都沒有，哪裡是粥？分明就是水！」
林知雪這才發現，給大娘盛的這一勺里的確沒有幾粒米。
再看鍋里，也是差不多情況。
她頓時惱了，對一旁的下人怒道，「怎麼回事？府里賑災施粥給是足了銀子和米糧。你們竟煮出這樣的粥來糊弄百姓？該當何罪！」
那下人是林家的一個管事，名叫趙全福。
趙全福心中叫苦不迭，「姑娘冤枉，小的們都是按著吩咐煮的粥啊。」
多少米一鍋粥，那都是有定數的，哪裡敢亂來？
這是來做善事的，總不能自己砸自己的臉面。
再說了，這裡是林家的施粥棚子。林家可從來不做那表里不如一的事情。
林知雪聞言卻更生氣了，「放肆！按照吩咐煮的粥，怎麼只見清水，不見米粒！」
顏若涵那頭也是一樣的情況。
明明還有半鍋的水，卻已然盛不上來多少米了。
她怒道，「還能是為什麼？定是這些下人眼皮子淺，挪了賑災的銀子，中飽私囊！不然，怎麼會連米都沒有放？」
趙全福大喊「冤枉」。
顏若涵哪裡肯聽他辯解，對林知雪道，「我看，不如直接將他扭送京兆府，讓京兆府好好審一審。哼，賑災的銀子你都敢昧下，還有什麼你不敢的？」
林知雪心頭有些遲疑，可如今這個情況，為了保全林家的臉面，也只能這麼做的。
畢竟，不能讓外頭的人以為林家捨不得拿銀子和糧食出來。
王叔在一旁聽到動靜，見情況不對，連忙小跑著過來，道，「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施粥。外頭還有許多人等著吃上東西呢。」
「其他的事情，不如等施粥結束之後，回了老爺和公子，再行定奪。」
他是林知南的陪嫁，也是從林家出來的，自然不能看著林家出這個丑。
林知雪看了眼外頭排隊的眾人，覺得王叔的話很對。
只是，這人是林知南的人，她下意識就不想聽他的。
正猶豫呢，一旁的顏若涵冷笑一聲，「你是什麼人，敢來做林家的主？你幫著這個下人，莫不是他剋扣賑災的銀子是你出的主意？哈，怪不得你要這麼著急跳出來。」
王叔臉色一沉，「顏二姑娘慎言。」
顏若涵又是一聲冷笑，「一個下人，還敢在主子面前擺臉色了？這就是林知南教你的規矩？」
她看向林知雪，道，「知雪，你可不能聽他的。林家的粥做成這清水的樣子，若是不給一個交代，怕是林家百年的聲譽就要毀於一旦。」
林知雪一咬牙，「來人，將這人扣了，扭送京兆府！」
王叔暗道糊塗，還有再攔。
趙全福的反應比他快一些，忙道，「王叔，快請大姑娘。」
王叔頓時反應過來，這個時候也只有林知南才能鎮住場子了。
顏若涵上來，直接一巴掌打在趙全福臉上，「吃裡扒外的東西！林家的事情，還輪不到她一個外嫁的姑娘來做主！」
「你！」
趙全福氣得想打人，可他還沒失去理智。眼前這人是吏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她得罪不起。
「你什麼你！」顏若涵呵斥一聲，又看向林知雪道，「知雪，你別怪我多事，實在是我真看不下去。他們眼裡只有出嫁的大姑娘，哪裡有你？」
這一句話算是徹底點燃林知雪的怒氣。
她冷冷的看著一旁的下人們，怒道，「還愣著做什麼？本姑娘指使不動你們了？」
眾人面面相覷，卻半點不敢動彈。
鬧著一會，外頭已經吸引來了不少人，都在看著。
林知雪只覺得臉上一陣燒得慌。
她堂堂二姑娘，竟然連一群下人都指使不動。
「再不動手，我回去必定回了祖母，將你們一個個發賣出去！」
她氣急，聲音忍不住拔高了許多。
眾人無法，只能帶著歉意扣住趙全福。
趙全福心頭已然絕望，卻忽然聽到一聲厲喝，「鬧夠了沒有！」
他眼睛忽的一亮，朝聲音的地方看去，正是林知南。
他急急大喊，「大姑娘救命，小的冤枉啊！」
林知南從徐記的棚子走過來，手上還沾著白色的灰塵，顯然剛才是在後頭幫忙淘米呢。
她冷冷的掃了一眼林家棚子裡的眾人，沒有錯過趙全福臉上紅色的巴掌印，語氣平穩道，「有什麼事，回家再說。現在，都先去施粥。」
眾人如釋重負，連忙放開趙全福。
而趙全福臉上也是一片慶幸。
真要被這麼拉去京兆府，林家的臉算是被他丟光了。將來，哪怕是能全須全尾的回來，林家怕也留不得他。
林知雪皺眉，可面對林知南的臉，愣是半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顏若涵恨鐵不成鋼。
都幫她立威到這個地步了，她怎麼自己不爭氣？
顏若涵朝著林知南冷笑道，「這是林家的事情，你一個外嫁女，輪到你來管？手伸得也太長了！」
林知南倏然抬頭，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直接揚手，一巴掌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