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奶娘又對視一眼，默默地沒開口。
還是夏念禾率先有了反應。
她抱住奶娘的脖子，微微搖頭，「不要姨姨抱。」
夏老太太教過他們，以後要叫蘇染染「姨姨」，她一直記得。
一旁的夏堇禾緊了緊小拳頭，沒有說話，可臉上的小表情幾乎與夏念禾無異。
蘇染染呆住了，不敢相信的開口，「為什麼？」
夏念禾道，「姨姨惹嫂嫂不開心，害嫂嫂生病了。姨姨壞！」
蘇染染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震的她幾乎四分五裂。
無盡的痛楚從心口噴涌而出，幾乎將她吞滅。
她親生的女兒，不過才十天不見，就不認她了？
甚至因為一個毫不相關的林知南，直言她「壞」。
小孩子的語言簡單，卻很純粹，一字一句表達的都是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
這是她懷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怎麼能說她壞？
最讓蘇染染接受不了的，是他們覺得她壞，竟然只是因為林知南病了？
他們可知林知南是誰？
那是一個歹毒至極的女人！說不一定哪一天，林知南就會將屠刀對準兩個孩子！
想到這，蘇染染也沒有功夫傷心，更顧不上其他，伸手就要去搶過孩子，「不，不是這樣的。你們聽姨姨仔細說。」
兩個孩子嚇了一跳，急急縮回奶娘的懷裡。
夏堇禾更是沒忍住，伸手虛虛推了一把，嘴裡叫到，「你走開！」
蘇染染被兩人的動作再次驚到，整個人再次呆住，愣愣的站在原地。
兩個奶娘抱著孩子後退了一步，道，「時候不早，奴婢們要送小主子們回去了。請姨娘見諒。」
說罷，她們也不理會呆愣的蘇染染，抱著孩子繞過她，徑直離去。
「等等。」
夏念禾清脆的聲音響起。
蘇染染心頭一喜，定然是念姐兒捨不得她了。
她們是母女，血脈相連，豈是林知南的一點小恩小惠可以切斷的？
奶娘又將夏念禾抱了過來。
夏念禾忍住的看著蘇染染道，「嫂嫂不喜歡你，同你說話後，嫂嫂很不開心。嫂嫂很好，念姐兒不喜歡她不開心。能不能請你回你的房子去，不要出現了？」
……
蘇染染踉踉蹌蹌的回到碧落閣，差點撲倒在孫麽麽身上。
孫麽麽一把年紀愣住撐住，急急問道，「我的姑娘欸，這是怎麼了？」
蘇染染捂著心口，那痛楚幾乎沒有半分削弱，直剜得她幾乎想將那顆心掏出來。
「麽麽，麽麽，我撐不下去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孫麽麽被她這個樣子嚇到，連忙將人扶進屋裡，細細問道，「可是夏老太太又欺負你了？」
「你別哭，麽麽這就找公子去，讓他同老太太好好說說，別再為難你。」
蘇染染卻是搖頭，將在園子裡見過兩個孩子的事情說了。
「在他們心裡，我竟還比不上林知南！」
孫麽麽聞言一陣唏噓，「念姐兒和堇哥兒年紀還小，哪裡知道那話是什麼意思？你不必往心裡去。」
蘇染染微愣，點點頭，「麽麽說得對，他們年紀小，怎麼可能會這麼想？一定是有人教他們的。」
「我就知道，不能讓他們同林知南多接觸。林知南也太卑鄙了，竟然攛掇兩個孩子遠離生母！」
孫麽麽皺眉，隨後搖搖頭，道，「也未必是她教的。」
這些日子觀察下來，林知南對兩個孩子倒是真的好。
「那兩個孩子如今記在夫人名下，同她著實沒什麼大礙。她犯不著去為難他們。」
「不，麽麽，你不懂。」蘇染染道，「林知南那個女人歹毒得很。她都能用君哥哥的名聲來算計我，再用出什麼手段都不奇怪。」
孫麽麽覺得她這是被林知南算計了一次，心裡慌了，只能勸道，「那也沒必要去挑撥兩個三歲的孩子。她又不知道你同孩子的關係。」
「這些日子發生這麼多的事，姑娘心慌是正常的。只是，如今這個關頭，姑娘更要冷靜才是。」
蘇染染如何冷靜得下來，「不是她，那又會是誰？」
孫麽麽嘆了一口氣，道，「老奴琢磨著，這件事，怕是同夏老太太有關。」
兩個孩子如今住在壽安堂，接觸最多的人，便是夏老太太。而夏老太太是清楚蘇染染同孩子的關係的。
平日裡，夏老太太便不怎麼樂意蘇染染見兩個孩子。
如今發生及笄宴的事情，夏老太太對蘇染染只會更加不喜，說不得就是看出兩個孩子對林知南的喜歡，藉口林知南被蘇染染氣病，進而讓兩個孩子排斥蘇染染，也就有了剛剛兩個孩子說的話。
這麼一想，事情便通了。
蘇染染恨得牙痒痒，「那個老虔婆！我看在君哥哥的面子上，這才多敬她幾分，真以為她一個鄉下的老婆子能做我的祖母？」
「她欺辱我也就罷了，怎麼能教唆兩個孩子同我離心！」
該死的婆子！
這一刻，蘇染染當真恨夏老太太到了極點！
孫麽麽也是沉著臉，「早知道這夏老太太這麼噁心人，就不該教你那什麼勞什子的按摩法。」
讓夏老太太身上鬆快了，她好有精力挑撥兩個孩子同蘇染染之間的關係嗎？
「可是，若不給她點好處，她只會更為難我。」蘇染染沒忍住，又哭了出來。
她真的好委屈。
從前，她同夏君賢兩人在青州。夏君賢待她極好。府里的下人都將她視作夫人，尊她，敬她。
青州那邊更是沒有別的長輩。
她可以說是青州老宅內的內宅女主子。
又有兩個孩子承歡膝下。
日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可進了京，一切都變了。
她現在成了侍妾，幾乎同府里的下人一個地位，甚至還不如。
瞧老太太身邊的牡丹不都敢給她使絆子？
還有林知南，府里的兩個姨娘，等等。
「麽麽，我不能這麼過下去！」蘇染染恨聲道，「再這樣下去，兩個孩子怕是都要忘了，我才是他們親生母親。」
孫麽麽唬了一跳，「姑娘莫不是想將兩個孩子認回來？萬萬不可啊。姑娘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該想想兩個孩子的未來。一旦讓外人知道他們是外室子，這輩子就毀了！」
蘇染染聞言，頓時又要哭了。
孫麽麽忙道，「姑娘不就是怕夏老太太同兩個孩子說些有的沒的嗎？只需將我教你的按摩手法變一變，保管夏老太太沒時間再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