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訕訕，「你養胎，怎好意思驚動林家的人？這怕是不妥。」
「都是一家人，沒什麼不妥的。」林知南勾唇道，「這樣，我母親放心，您也無需勞累，豈不是兩全其美？」
鄭氏聞言，也只能默默點頭。
欠條她是不肯打的。索性還有這一批東西退還回來的銀子，勉強能應付一些時日。
至於以後，唉，以後再說吧。
鄭氏這樣想著，帶著東西匆匆離開。
淡春等她走了，才悄悄啐了一口，「呸！」
「姑娘，奴婢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夏家裡頭，各個都是不要臉的，變著法的就想誆騙姑娘你的銀子。」
「好啦。」林知南止住她的話頭，道，「咱們還要在夏家呆不少時日，難不成碰到一樁事，你就發一回火？肝火太旺，也是傷身的。」
林知南這麼一說，淡春瞬間就覺得不值當了。為夏家這樣的人家生氣傷自己的身子，多吃虧呀。
她忽然反應過來，「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您打算離開夏家了？」
林知南低頭摸了摸肚子。
她的孩子，怎能在夏家這個腌臢地方出生，成長？
不過，她不動聲色，只笑著看向淡春，「你這丫頭，莫不是忘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還有盈秋和雪冬，等過了年，我給你們都挑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將你們嫁出去，也讓你們自己當家做主。」
不必步入上輩子的後塵。
淡春竟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裡不知何時帶上了淚意，哽咽道，「姑娘，奴婢不嫁。奴婢要陪著您一輩子。」
林知南失笑，「傻姑娘，女大當嫁，哪有大姑娘不嫁人的？」
淡春只是不住的搖頭。
夏家這樣的地方，她如何忍心讓林知南自己一個人呆在裡頭？
「奴婢，奴婢還要幫您帶小公子或者小小姐呢！」
林知南長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
清夏端了一盆洗好的衣服進屋來。原本嫩白的纖細手指上已經長了一片又一片的凍瘡，粗得跟蘿蔔一般。
便是如此，那一盆洗好的衣服上依舊能看到不少髒污。
她從來沒漿洗過衣裳，哪裡有那個力氣去將這些粗布衣裳洗乾淨？
「嘖，還是胡嬸子有福氣，竟能讓夫人特意點了名去伺候大姑娘。大姑娘有了身孕，瞧把夫人高興的，人還去，賞銀就已經發下來了。聽說，有這個數呢！」
周圍的人一陣驚呼，「這麼多！那胡嬸子豈不是發了？」
「那有什麼辦法？胡嬸子一家可是夫人從江南帶過來的老人。大姑娘有身孕，多要緊的事，自然是挑身邊信得過的人去服侍。咱們哪有機會呀。」
清夏聽到「有身孕」幾個字，手裡的木盆「哐當」一聲掉落在地。她也顧不上，急忙跑出來，問道，「王嬸子，姑娘真的有身孕了？」
王嬸子，也就是剛才說話的人，一見到是清夏，眉毛立刻高高挑起，「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從前大姑娘身邊的丫鬟清夏嗎？怎麼大姑娘有了身孕，你這個貼身丫鬟竟然不知道？」
她冷笑一聲，「呵，瞧我這記性，你如今可不是什麼貼身丫鬟，而是犯了錯，被大姑娘趕出來了呀。」
清夏面色一白，無力解釋，「不是的，只是我同姑娘有些誤會罷了。待得誤會解開……」
「我呸！」王嬸子啐了一口，怒道，「背主忘義的玩意，我若是你母親，早大棍子將你打出去！還容得你在家裡呆著？」
同樣是從江南過來的老人，胡嬸子被選著去伺候大姑娘，反觀清夏家，呵，瞧瞧如今夫人還看不看他們家一眼！
「你還想打聽大姑娘的事？做夢去吧！」
王嬸子說罷，又狠狠啐了一口，轉身離開。
眾人也厭惡的颳了清夏一眼，紛紛散了。
清夏看著眾人嫌惡的樣子，鼻頭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
清夏嫂子從外頭回來，一進屋便見到撒了一地的衣裳，頓時一聲尖叫，一把將清夏拉了過來，怒道，「不過是讓你洗兩件衣裳，你倒好，將衣裳倒在地上不管了。」
「嘖嘖嘖，伺候了大姑娘幾年，還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了不成？」
清夏被自己嫂子這個動作給嚇到了，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收拾。」
她剛伸手去撿衣裳，手上的凍瘡被刮到，一陣刺痛。
「嘶。」
她連忙收回手。
嫂子冷笑，「沒有大小姐的命，卻長了一副大小姐的身子。這麼一點痛都受不了？那就別做那背主的事啊！」
一下疼愛她的祖母聽到動靜，拄著拐杖從屋內出來。
她沒有如從前一般上前呵護清夏，只是冷冷的看著，眸色中隱隱有厭惡之色。
清夏一抬頭就能觸及到她們的目光，刺得她的心一陣又一陣的抽疼。
最終，只能頹然的低下頭來，忍著痛默默收拾地上的衣物。
……
「老太太，可有感覺好些？」
蘇染染跪在床邊，輕輕替夏老太太按摩著發麻的四肢。
得知夏君賢不會幫忙制止夏老太太，孫麽麽便教了她這麼一套按摩的手法。
從夏老太太此刻的神色就能看出來，這手法肯定不錯。
果然，夏老太太並未如昨日一般動怒，而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已然是難得。
蘇染染心頭一喜，當下更加賣力的按摩起來。
夏老太太在她輕重得宜的力度下，竟是慢慢睡了過去。
等人睡熟了，蘇染染這才輕手輕腳的從內室退出來。
她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找到牡丹，塞了一隻銀鐲子到牡丹手上，笑道，「老太太睡了。勞姐姐幫忙帶堇哥兒和念姐兒來一趟。」
牡丹是知道她同兩個孩子的關係，也不止一次見到她來看兩個孩子。
聞言，牡丹有些為難，道，「用了午膳，老太太便打發兩個孩子去瞧少奶奶了。」
蘇染染一怔，笑得有些難看，「那也該回來了。兩個孩子還小，總是要午睡的。」
牡丹瞧了她一眼，道，「剛攬月閣打發人過來，說，小公子和小小姐已經在攬月閣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