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逃也似的離開。
淡春進來,有些不解道,「姑娘不怕她去公子面前亂說話?」
她瞧著蘇染染和夏君賢的情意不似作假,萬一蘇染染的枕頭風一吹,夏君賢真信了呢?
林知南淡淡道,「那又如何?」
沒有證據,夏君賢只會當她在胡說。
再說了,她難不成就怕了夏君賢?怕了夏家?
呵。
她帶著上輩子的仇恨而來,為的不過是將夏家人全部拉入深淵。
只是……
她如今多了一絲牽絆。
總要給肚子裡的孩子一條康莊大道才是。
……
蘇染染自然不可能去找夏君賢訴苦。
就如林知南所說,她沒有證據。
而且,蘇染染有一種感覺,哪怕她有了鐵證,放到夏君賢面前,夏君賢也不可能會信的。
林知南太會偽裝了。
她偽裝了一副知禮大義的樣子,矇騙了所有人的人。沒有人會相信林知南實際是一個面目可憎,內心險惡歹毒之人。
倒是該將老太太伺候好,以後再圖其他。
這樣想著,蘇染染邁步踏入壽安堂。
方一進屋,一個瓷碗就朝著她的面門砸來。
她躲閃不及,瓷碗狠狠砸到腦門上。濺起的碎渣更是劃破她的臉,激起一聲尖叫。
夏老太太可不管她叫什麼,直接大罵道,「偷懶耍滑的東西!做什麼去了!你平日裡就是這麼伺候長輩的!」
「叫叫叫,叫什麼叫!不過是破了點皮,至於你這麼大驚小叫的嗎?」
「你若是不想伺候我,你就直說,何必在那裡做出一副狐狸精的樣子來!」
蘇染染哪裡敢說,只能哭道,「老太太誤會了,我只是出去用個膳。並不是……」
「還敢撒謊!」夏老太太怒斥道,「你那些膳食不還擺著呢嗎?怎麼,飯都不吃,是打算等賢哥兒回來了,同她說我這個做祖母的虐待你嗎?」
蘇染染瞥了一眼牡丹,暗恨這麼一點小事,牡丹也同夏老太太說,平白害她挨了一頓罵。
這個仇,她先記下。
「是我自己沒有胃口,吃不下,同老太太沒有關係。」
夏老太太重重哼了一聲,厲喝道,「那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來扶我起來!」
蘇染染捂著臉,也不敢提回去上藥,連忙上前將夏老太太扶起。
夏老太太上了年紀,免不了有一股老人味。
如今行動不便,身上的氣味就更濃烈了些。
蘇染染方一靠近,就忍不住皺起眉頭,扶著夏老太太的過程中硬是一直緊咬著牙關。
她怕她不這麼做,下一秒就會噁心的吐出來。
起身後,夏老太太也沒讓蘇染染好過,喚她過來捶腿。
「聽說你們學醫的都會些按摩手法。也我讓試一試。」
蘇染染為難道,「老太太,那些按摩手法都是各大醫家的不傳秘術。我……」
她不會。
夏老太太冷笑一聲,「果然是沒用的東西。」
「罷了!扶我去沐浴吧。」
本以為將夏老太太送進耳房,終於可以鬆一口氣,蘇染染正要抬腳離開,耳房的門打開了。
牡丹一臉尷尬,道,「蘇姨娘,老太太讓您親自進去伺候。」
蘇染染的手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等伺候完夏老太太沐浴,蘇染染的臉色已然煞白。
從小到大,蘇家幾乎是將她當大小姐一樣養著,家裡雖不富裕,可卻從來沒有讓她做什麼活。
因為孫麽麽說了,若是將來,她找到親生父母,親生父母見她從小過得不好,免不了要遷怒蘇家人,蘇家人便竭盡全力的對她好。
這種伺候人的事情,原來竟是這般折磨人。
尤其是瞧見夏老太太洗完澡後的那一盆髒水。
蘇染染一想到她的手是從裡頭出來的,就恨不得將手給換掉。
她幾乎是小跑著從壽安堂離開。
甫一進入碧落閣,關上門,她便對孫麽麽道,「麽麽,我要沐浴。現在,立刻!」
孫麽麽只消瞧一眼她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壽安堂過的何其艱難。
當下也沒問什麼,只吩咐了丫鬟去踢熱水。
丁香不由得埋怨,「這才幾個時辰,便想著沐浴,還真以為自己是府里的主子了不成?」
孫麽麽冷下臉來,「你不過一個小丫鬟,姨娘若是想發落你,你真以為有人護得住你?」
丁香最怕眼前這個老婆子,總覺得這老婆子看人的目光中透漏著一股冰冷,聞言也不敢多話,連忙去廚房搬水。
只是出了碧落閣,她的嘴便忍不住,同認識的幾個丫鬟抱怨起來。
「誰不知道她什麼心思?打量這公子立刻下職回來,這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勾搭公子呢!」
「呸!不要臉!府里那麼多姨娘,也不見她們有這樣的做派!」
丫鬟們到底年輕,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紅了臉。
有幾個膽大的啐道,「連下藥的醜事都能做出來,還有什麼不敢的?」
也有消息靈通的說起從前的事情來,
「我母親聽李婆子說,這位蘇姨娘入府之前便曾來過,那時還鬧過一樁醜事。」
「哦,什麼醜事?」丫鬟們好奇問道。
那丫鬟道,「你們還記得有一次夫人丟了首飾?」
眾人點點頭。
那丫鬟便將那晚抓賊的事情說了,末了道,「你們猜那人是誰?正是咱們家這位新晉的蘇姨娘。」
眾人驚訝得捂住了嘴,從這些話中多少聽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幾人眼睛滴溜溜一轉,沒有繼續說下去。
……
碧落閣。
蘇染染一邊沐浴,一邊垂淚。
她的兩隻手紅紅的,可見使勁搓了多少次。
可她猶嫌不足。
只一閉上眼睛,腦子裡便全是夏老太太身下的那一盆髒水。
她只能使勁搓起來。
孫麽麽看的心疼,握著她的手勸道,「姑娘,再洗下去,該破皮了。」
「還有,你臉上的傷也該上藥了。再被水汽蒸下去,仔細留疤。」
那傷口原本不大,只是一直被熱氣蒸騰,邊緣處泛白,看著有些猙獰。
蘇染染伸手摸了一下,心頭一顫,這才起身。
上了藥,蘇染染看著銅鏡里自己慘白的臉,心中一陣悲切。
「麽麽,我該怎麼辦?」
孫麽麽倒是比她樂觀,「如今這樣也好。」
蘇染染皺眉。
孫麽麽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長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若你不受點委屈,公子又怎麼可能會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