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原先就提醒過太子和大哥，這場雪會下好幾天，也讓他們早早做了準備。
大雪第三天的時候，朝廷便在太子殿下的建議下，開始搭建粥棚，給京城裡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提供粥食。
林知南特意去了城南的外城一趟。
這裡是京城最貧苦的地方，有著無數吃不上飯的百姓和乞丐。
上輩子，這裡幾乎有一半的人死在這場大雪裡。
而這一次，雖然大家臉上已見消瘦，身上的衣服也還是單薄，可大都還活得好好的。
林知南長長舒了一口氣。
至少，這些人的命保住了。
接下來，就要看城外的情況了。
林知南回到徐記柴炭行，正好碰到鋪子裡的人正在卸貨。
「怎麼這個時間送了新炭過來？」
林知南屯了不少炭火，鋪子裡雖然也有庫房，但放不下那麼許多，有一大半是存在別的地方。
王叔正指揮呢，見林知南來，忙道，「這周邊的百姓都喜歡來我們鋪子買炭。如今雪小了，連城南那邊的人也過來買。這一買，竟將鋪子裡的炭買了個七七八八。老奴怕耽誤生意，連忙讓人送了五車過來。」
一旁幫忙的小二笑嘻嘻道，「姑娘不知道，因為姑娘送薑湯和施粥，百姓們都夸姑娘善心，很是樂意來我們鋪子裡買炭火。隔壁的韓紀就是想拉客也拉不走。」
他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個姑娘是他們東家。
當時，他險些以為這姑娘是來賣炭的。
王叔瞪了他一眼，「還不去給姑娘沏壺茶來，在這裡多什麼話？」
這些話，他不會自己告訴林知南麼？
林知南微微一笑。
王叔將林知南帶到暖閣，恭敬的站在一旁，等著回話。
林知南問道，「珊姐兒情況怎麼樣？」
王叔立刻便笑了，「勞姑娘關心，如今珊姐兒已經大好。老奴厚著臉又請梁大夫去看了一次。梁大夫說再吃幾天藥就差不多。接下來，可以開始給珊姐兒調理身體。」
從現在開始調理，珊姐兒健健康康長大完全沒有問題。
林知南聞言也很替他高興，「那真是太好了。」
「要不是姑娘帶了梁大夫來，珊姐兒怕是就要熬不過今年冬天。姑娘是我們全家的恩人，老奴叩謝姑娘。」王叔說著，就要給林知南跪下磕頭。
林知南忙攔住他，「王叔快別這樣。你我主僕，原本就是一家人，說這些話不是太過見外。」
「是是是！」王叔擦了擦眼角，打定主意，這輩子一定要幫林知南將外頭的事情處理好。
兩人說回正事。
林知南道，「今日雪已經差不多停了，京兆府定然會派人清理城外的路，以便將京城和周邊的百姓從圍困中解救出來。京城的施粥不能停，還要跟著官府，往外送吃食。」
王叔點點頭，「這個姑娘先前說過。老奴都已經安排好。不過若是往城外送，怕是粥不太合適，姑娘覺得做成饅頭如何？」
林知南點頭表示贊同，「城外的路不好走，王叔可有合適的人選？」
王叔正要回話，小二帶著一壺暖茶過來來。
「小的瞧姑娘胃口不似很好，就做主在茶里加了些話梅，酸酸甜甜的，最是開胃。姑娘嘗嘗。」
林知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還能看出我胃口不好？」
小二摸摸頭，嘿嘿一笑，「家裡母親就是胃口不太好，嘴角最是容易起皮。姑娘……」
「胡說什麼！」王叔厲喝一聲，打斷他的話。
小二才想起來這話唐突，忙不迭告罪。
林知南擺擺手，「我瞧著他挺機靈的，城外的事算他一個吧。」
小二眨眨眼，不知道林知南說的城外的事是指什麼。
王叔給了他一腳，道，「還不謝過姑娘！」
城外是苦，可也是露臉的好機會，指不定能在官府面前混個臉熟，到時候就全是個人的人脈。
林知南是在抬舉這小子。
小二愣了一下，也顧不上其他的，忙朝林知南道謝，「多謝姑娘！小的一定會替姑娘把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林知南忍不住笑了，「行了，你別覺得苦就成。」
小二走後，林知南才問起隔壁韓記的事情來，「他們還有來找麻煩嗎？」
王叔擺擺手，「都是些小打小鬧的事。鋪子裡的掌柜能解決，姑娘不必煩心。」
「倒是糧鋪那邊……」他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林知南忙問，「糧鋪怎麼了？」
王叔嘆道，「如今京城各處糧價都在上漲，姑娘，我們當真不漲價？」
林知南還以為是有什麼事，聞言立刻放心，道，「不漲。這一批糧食原本就是用來應對雪災的，而不是用來賺銀子的。」
「這種昧良心的銀子，我們不賺。」
王叔有些不解，「姑娘既然想給林家和太子殿下造勢，為何鋪子不記在林家名下？」
「記在林家名下，明日御史台彈劾父親的摺子立馬滿天飛，太子殿下也討不到好處。」
「可，」王叔還是不解，「有心人若是想查，也定能查出來鋪子真正的東家是姑娘啊。」
林知南聞言，忍不住一笑，「那是自然。所以，京城的糧鋪不是用來賺銀子的。」
「行了，王叔，這裡頭的事情你不必管。讓人準備好，明日跟著官府的隊伍出城。」
王叔也知道自己不該問這麼多，連忙應下。
第二日，京兆府果然安排了官兵往城外鏟雪通路，四個方向都安排了人過去，連帶著京師衛的人也調過來不少。
很快，便掃出一條又一條小路，全是通向京城附近的村落的。
雙井村。
里正也看出雪漸停，早早阻止各家的壯丁起來掃雪通路。
冬日農閒，本是各家壯丁出去搬搬扛扛的賺銀子的時候，這路不通，誰都出不去。可再不出去，就真的要餓死了！
誰成想，今年，官府也派人出來掃雪，這路才掃了一點，便通了！
里正忙跑過來，朝著領頭的大人行禮，「雙井村里正葛明遠拜見主簿大人。」
這位主簿姓朱，也認識葛明遠，擺擺手示意他起來，問起村裡的情況。
「大雪七日，村里如何？」
說到這個，葛明遠連忙朝京城方向拜了拜，「托太子殿下的鴻福，讓人給百姓們造了火坑。因著火坑，這場大雪雙井村全村都安然渡過。」
「草民等跪謝陛下、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說著，一群人嘩啦啦的跪了下來，又嗑了幾個頭。
朱主簿捋了捋鬍子，心裡也是很高興。
往年冬日裡，哪個村不凍死幾個人，今年倒是稀奇，一個都沒死。
說來說去，還是太子殿下極力推行火坑的效果。
正說著，京城方向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一行人正趕著馬車朝眾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