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回到攬月閣時,天色還未大亮。
這一大早的事情,讓淡春是既生氣又心疼。
「姑娘,要不,您再睡一會?」
林知南看了眼外面的大雪,微微搖頭,「不困。」
這會已經是卯時四刻,按著以往,早朝已經有一段時間,想來,父親他們已經在同陛下商議如何對付這一場大雪。
希望一切順利吧。
淡春見她皺著眉頭,小聲問道,「姑娘可還在為早上的事情煩心?」
夏老太太說的話實在過分,若是傳出去,他們林家所有姑娘可都沒法做人了。姑娘首當其衝,肯定很是發愁。
林知南卻是笑了,「我有什麼好煩的?」
淡春想起老太太和嚴麽麽幾乎是在耍賴的說辭,心裡又騰的冒出一股氣來,「嚴麽麽無恥,老太太更是不要臉,沒有證據也敢當著面給姑娘扣這麼大的帽子,這跟要殺姑娘有什麼區別?」
「可是氣歸氣,姑娘,事情要是傳出去,怕是……」
林知南忍不住戳了戳她緊皺的眉心,「傳出去就傳出去,有什麼好怕的?她敢不要臉的顛倒黑白,我就敢去京兆府尹擊鼓鳴冤。我倒是要看看,最後是我身敗名裂還是她的好孫兒斷送青雲之路。」
說實在的,她還真希望夏老太太能使出這麼一個昏招。最多就是林家面上有些不好看。
「你放心吧,老太太不蠢,夏君賢也不蠢。你瞧,她話說得那麼重,可最後連和離都不敢跟我談。」
淡春噘噘嘴,「可公子還是罰了您。不僅禁足,還奪了您的掌家之權。」
林知南勾唇,「你以為我不惜激怒老太太是為了什麼?」
「姑娘您是故意挨罰的?」淡春大驚。
她還以為是林知南真的氣急了,這才指著老太太罵呢。
「可姑娘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知南指了指窗外,「這場大雪下得這樣大,你猜,它什麼時候能停?」
淡春看了看,道,「看樣子,可能要再下一天。」
「不不,這場雪還要再下七八天。」
淡春瞪大眼睛,「怎麼會?」
七八天的大雪,那豈不是整個京城都要被大雪給蓋住了?怎麼可能?
林知南道,「大雪封城,最難解決的便是吃穿用度。我不趁著這個機會將管家權丟出去,豈不是自討罪受?」
淡春的眼睛亮了亮,笑嘻嘻道,「那公子讓姑娘禁足,豈不是還能讓姑娘更加清淨?」
林知南給了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道,「你明日就傳話出去,就說我被氣得一病不起,別給鄭氏將管家權還回來的機會。」
「好的,姑娘。」淡春笑嘻嘻的應下,又忽然想起嚴麽麽來,有些擔心道,「奴婢就怕嚴麽麽發瘋,不管不顧的去外頭攀咬姑娘。」
林知南這會有些犯困了,已經半眯著眼,「無妨。她現在最牽心的是她的孫兒。想要從賭坊贖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要有門路,要有銀子。我那麼急著離開正堂,就是不想他們又把事情丟我身上。麻煩……」
說著說著,她就已經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
而此時的正堂,卻沒有林知南的這番悠閒。
嚴麽麽正跪坐在地上哭著,「老太太,老奴膝下就那麼一個孫兒,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那可憐的孫兒吧。」
「老奴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給您當牛做馬,永遠都伺候您。」
對比她昨日在攬月閣的模樣,如今這番,才有點求人的態度。
到底是相處了大半輩子,夏老太太再硬的心腸也不忍心嚴麽麽連續失去親人,便道,「行了。你先起來。你伺候了我大半輩子,我總不能見你孤苦伶仃。」
她剛想找夏君賢,又想起夏君賢已經去上職,只能對鄭氏道,「你派人去一趟,幫嚴麽麽將人贖歸來。」
人是當了銀子的,在夏老太太看來,自然只需要拿銀子去贖人。
鄭氏心中忍不住叫苦。
她不過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會辦這樣的事情?
而且,那地方可是賭坊,誰去了不都得脫層皮。
「這事,不如等賢哥兒回來,再問問他?」鄭氏道。
夏老太太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么小一件事,還要等賢哥兒?他在官場本來就累,你當娘的就沒有半分心疼?」
鄭氏委屈,「我如何不心疼?只是,母親,京城不比青州,我可是聽說了賭坊裡頭都是打手,背後的人身份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是貿貿然去了,不僅找不到人,說不定還容易將賭坊的人得罪了。」
她不也是為了夏家好?
這話說得有理。嚴麽麽更怕耽誤了贖人,只能求救的看向夏老太太。
夏姝寧有些不屑道,「那就讓林知南去唄。賭坊的人再厲害,也得給林家面子。」
鄭氏聞言,眼睛一亮,不住的點頭。
是這話沒錯。這幾年家裡有事也都是林知南出馬,甭管是鋪子、莊子,只要瞧見林知南,就沒人不讓步的。
可他們早上剛跟林知南鬧開,哪還有臉去找林知南辦事?
夏老太太沒說話。
嚴麽麽也低著頭沒開口。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想朝林知南低頭的,可林知南會答應幫她嗎?
不一定。
沉默了良久,夏老太太嘆氣道,「那便等賢哥兒下職回來再說吧。」
鄭氏鬆了一口氣,安慰嚴麽麽道,「你孫兒不過才八歲大,賭坊那邊不會過多為難的。你且安心等一等吧。」
嚴麽麽垂著頭,明顯不想說話。
鄭氏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悅,起身帶著夏姝寧走了。
管家權從林知南手上拿過來,她還有一堆瑣事要忙呢。
……
林知南倒是很享受了一番清閒,睡了一個回籠覺起來已然是神清氣爽。
淡春送來一碗桂花粥。
她一邊喝著,一邊聽曲屏打探來的消息。
「嚴麽麽果然如姑娘所料,求了老太太去贖嚴耀祖。只是被太太找了個藉口拒了,只說等公子回來後再說。奴婢瞧著,怕最後還是要找到姑娘頭上。」
「不管。」林知南道,「直接說我病了,所有事情都推掉。」
淡春點點頭。
曲屏又道,「外頭官府已經組織人在掃雪。按著姑娘吩咐,王叔已經安排柴炭行和糧鋪煮了上好的薑湯送給掃雪的官兵們。王叔說了,請姑娘放心。」
林知南微微一笑。
王叔的能力她肯定是放心了,不過,外頭如何,她也肯定是要去看一眼的。
林知南問道,「扎紙人的事情調查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