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此次找你，還有件事。」仁景帝忽然道，「朕今年想要進行一次選秀，皇后你安排一下。」

  蘇柳兒緩緩抬起眸子。

  選秀一般三年一次，仁景帝不好女色，已經很久不曾選過秀女了。

  此舉有些反常。

  但是她也只是淡淡應下了。

  「這些日子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選秀沖沖喜氣也是好的。」

  「那便辛苦皇后了。」

  仁景帝喝了幾口茶，之後沒有多留，起身離開了長秋宮。

  王德福扶著他。

  「皇上，現在去哪？」

  「回乾坤殿吧。」

  坐上步輦，仁景帝看著紅色的宮牆，心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落寞。

  這偌大的後宮，卻不知道該去哪。

  若是進一些新人，也會熱鬧一些吧？

  王德福低聲道。

  「皇上，剛剛有人來通報，說是榮親王要見您，您要不要去一趟御書房？」

  「不見。」

  仁景帝聲音冷漠：「他見朕，無非是讓朕儘快處置了沈樾，呵，就這麼等不及了？」

  「去乾坤殿，朕今日的帝王功還未修煉。」

  王德福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

  「皇上，老奴斗膽說一句，您這些天與這些術士同吃同住不理朝政，怕是大臣們會有微詞，您看……」

  「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仁景帝打斷他的話：「是誰如此膽大妄為，敢在背後議論朕！？」

  「皇上恕罪！」

  王德福一下跪下來：「沒有人，是老奴失言，老奴罪該萬死！」

  王德福狠狠扇著自己的臉。

  仁景帝漠然看著他，也沒阻止。

  等到王德福的臉都腫了起來，他才沉沉開口。

  「這朝廷是朕的朝廷，是朕的天下！除了蘇晟那一派狼子野心，誰敢多言？」

  他神色冷的厲害。

  「呵，他盼著朕死，朕偏偏要在這皇位上坐下去，有朝一日，朕要親手斬了這群亂臣賊子！」

  「來人，去將終南山的道長請來，問他朕要他煉的丹藥有沒有好！」

  身邊的太監匆匆去了。

  等到了乾坤殿，步輦停下。

  王德福趕緊扶著他下來。

  剛走兩步，卻見仁景帝劇烈的咳嗽起來。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咳咳~」

  仁景帝咳得越來越厲害，猛然咳出了一口血。

  「皇上！」

  「來人啊，快，快去找太醫！」

  耳邊傳來王德福驚慌失措的聲音。

  仁景帝眼前視線晃了晃，之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御書房外。

  蘇晟等了一陣子，終於見一個小太監匆匆過來。

  「榮親王，皇上說了，他有要事處理，不見您。」

  蘇晟不悅。

  「皇上已經五六日不曾上朝了，如今連朝臣都不見，他究竟有何事？還是在跟那群術士在討論什麼道法？」

  「榮親王慎言。」

  宮人低著頭，四處張望了片刻，之後湊近他，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蘇晟眸光微變，之後點頭。

  「本王知曉了，你回去繼續盯著，有消息再傳。」

  「奴才告退。」

  蘇晟點頭，隨即轉身走了出來。

  賀曉見他神色凝重，跟了過來。

  「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皇上可能要不行了。」

  賀曉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蘇晟翻身上馬。

  「派人將此事告知睿王，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

  「慕容曜，你過來！」

  身後傳來一聲雀躍的呼喚。

  慕容曜轉頭，看見冷如卿朝著他招著手，一臉神秘的樣子。

  慕容曜揮手示意身前過來傳遞消息的心腹。

  「你先退下吧。」

  「是。」

  他轉身朝著冷如卿走去。

  剛踏進屋內，卻感覺自己的腦袋一暖。

  冷如卿將一頂虎頭帽子套在他的頭上，笑得眉眼彎彎。

  「給你兒子做的，暖和嗎？」

  慕容曜伸手，將腦袋上的帽子拿下來。

  仔細看，才能看出來做得是老虎的模樣。

  針腳歪歪扭扭，繡的老虎也滑稽，繡工實在是差勁，但是卻又有些說不出的可愛。

  「怎麼樣？」

  冷如卿眼神亮晶晶的，想要得到他的誇獎。

  慕容曜實話實說：「丑。」

  冷如卿瞬間垮了臉。

  「我做了很久的，你就不知道誇誇我麼？」她將帽子拿過來，放在手中愛不釋手，「等我兒子生出來了，一定會喜歡的，才不會跟你爹一樣沒眼光。」

  慕容曜不解。

  「你為什麼會覺得是個兒子？」

  「我思來想去，還是兒子好，兒子以後不必離開我們身邊，多好。」

  「但是男子勢必會陷入權勢的漩渦。」

  「誰說的？」

  冷如卿瞪著她：「我的兒子，我不求他有有多高貴的身份多大的能力，只要他一生順遂平安快樂就行了。」

  慕容曜愣了一下。

  這話他很熟悉。

  蘇柳兒曾對他說過多次。

  他眸光沉了沉：「你怎麼就知道，他就甘於平凡呢？」

  冷如卿沒理會他，而是衝著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子？」

  她湊過來，端詳著慕容曜：「我覺得眼睛像你最好，又清澈又有神，鼻子也像你，你鼻子又高又挺，嘴巴要像我，我得唇形多好看啊……」

  她眼中閃著光。

  慕容曜看著她，忍不住順著她的話，也想像了一下。

  然而很快就制止了這個念頭。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

  「好了，別說了。」

  「怎麼了？」

  冷如卿愣了一下。

  剛剛還好好地，怎麼臉色突然就冷了下來？

  慕容曜忽然問道。

  「你父王今日就要離京了？」

  「嗯，是。」

  冷如卿的臉色瞬間有些低落：「父王這次走了，再次相見，恐怕要等到我生孩子那天吧。」

  慕容曜的手指收的更緊。

  「嗯。」

  「好了，不傷感了，我父王說了，我如今懷孕，心情要保持愉悅。」

  說著，她捏了一下慕容曜的臉：「我去找嬤嬤繼續學女工了，我給寶寶做的鞋子還差一點。」

  看著她歡喜的背影，慕容曜覺得胸口莫名堵得厲害。

  她準備得真多。

  但是他們的孩子……

  壓根就不會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