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著還真的準確預判到了。
他回給俞弦的時候,俞弦是午休醒了發現整個下午都沒有男朋友的信息,於是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做什麼。
「下午在駕校考科一。」
陳著平靜的回道:「剛剛考完在洗手間。」
「啊?考試為什麼不叫我陪著你啊?」
魚擺擺馬上不滿的說道。
「科一是最簡單的考試。」
陳著笑了笑:「我想著隨便考考就過了,等到我考科二科三的時候,再讓你過來幫我保駕護航吧。」
陳著認真的和俞弦解釋了一遍,並且還說晚上家裡有事,不然就去大學城和她一起吃飯了。
其實撒這個謊,陳著心裡有些愧疚,但又沒有其他辦法。
試想當一個女大學生午睡這麼久,精神飽滿的狀態下,周末肯定是想找戀人約會啊,所以陳著只能提前找個理由搪塞。
「好嘍~,那我就去畫室吧,正好關教授年底也快回學校,如果沒有很大進步她估計要甩臉色了。」
俞弦乖乖的掛掉電話,絲毫沒有懷疑。
陳著嘆了口氣,只覺得負罪感更重一點,然後又給黃柏涵回了過去。
大黃那邊基本和陳著分析的差不多,他就是太無聊了想讓陳著組織一下活動。
「我剛去考了科一,這周沒什麼時間組織。」
陳著脾氣好,和聲和氣的說明原因。
「這樣啊……」
黃柏涵只能索然無味的掛掉電話,打開qq看著一條條信息在群里彈出來,但有點提不起勁的蔫蔫感。
最後,他點開和許悅的聊天框,發現上一條還是自己發過去的信息。
「周末怎麼也不愛回消息呢?」
黃柏涵心裡嘀咕著。
……
陳著兩個電話回完,回到車管所的門口。
宋時微看過來一眼,大概是心裡有些奇怪,為什麼廁所要上這麼久,只是這種問題不好意思問出口。
陳著並沒有特意解釋,那就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
好不容易攔了一輛計程車以後,在前往白雲山的路上,陳著才自言自語的說道:「周末的白雲山估計就和駕校一樣,人多得連上廁所都要排隊。」
宋時微沒說話,看看越來越近的白雲山輪廓,眼神中隱隱有些新奇。
估計她都沒有思考陳著為什麼上個廁所要那麼久,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夜爬白雲山」這件事上了。
陳著也沒覺得多此一舉,大概這就和送禮一樣,做總比沒做的好。
計程車走的是內環,趕在下班堵車大潮之前,率先到了白雲山腳下。
現在差不多5點40左右,在日暮光輝的映照下,山巔雲朵好像少女的臉蛋,胭脂紅透著幾分嬌羞,依戀的望著可愛的人間。
陳著說的沒錯,山腳下都是準備夜爬的廣州市民,有老有少,有單身的也有情侶,他們穿著登山裝或者乾脆就一條短褲,在12月的季節里也不覺得寒冷。
一陣風吹來,既有夕陽涼薄的暖意,也有山中泥土樹木獨有的清新,就好像在瞌睡中突然在太陽穴上抹了點風油精,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
宋時微神采奕奕的左顧右看,哪裡都讓她覺得很有趣,就好像被壓抑了許多年的深院少女,突然重新撿起童年時的樂趣。
「你先壓壓腿,活動一下肌肉。」
陳著說道:「我得先和宋叔叔解釋一下,就說我們去爬山了……」
「我們都關機吧。」
宋時微突然打斷。
「什麼?」
陳著還以為聽錯了,這是清清冷冷遵守規矩聽母親話的宋校花,講出來的虎狼之詞嗎?
「我說……關機吧!」
宋時微掏出一萬二的諾基亞,當著陳著的面直接關機,然後抬起頭,晃著明亮的眸子看向陳著。
仿佛在說,你一個男生都不敢大膽一次嗎?
「關機!」
陳著哪裡能被一個小丫頭給瞧不起,馬上掏出600塊的海爾,大力按著「關機鍵」,實際上卻悄悄的改成「靜音模式」。
不過臉上,陳著還憤憤不平的說道:「什麼事都要管,也該讓他們嘗嘗失去我們的滋味了!」
雖然宋時微對於陳著的誇張表現有些沒理解,但是這些並不重要,她眺望著山巔,躍躍欲試的問道:「那我們現在上山?」
「不著急。」
陳著差點又要開口說去廁所了,但是想起來半個小時前剛去過,再找這個理由好像自己前列腺不好似的。
「你繼續活動一下,我去買點礦泉水和吃的。」
陳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賣部說道。
宋時微點點頭,輕輕踮著腳尖扭動。
她的腿很長,身形又那麼好,容貌清絕又有一絲冷淡感,半高的馬尾在晚風中飄蕩,惹得爬山的男人紛紛看過來,無意中也成了山腳下的一道風景。
陳著走到小賣部,他一邊買著水,一邊注意著宋時微的動靜,悄悄拐到側面打給宋作民。
宋時微能夠突然不管不顧的放肆一次,那是因為她本身就不到20歲,有這個衝動能夠理解;
但是陳著不行,真要關機爬山,他擔心事情會鬧大,所以還是提前給宋作民打個招呼。
「喂,宋叔叔,我們要去爬白雲山了。」
陳著長話短說。
「什麼?不是讓你們回家吃飯嗎?」
宋作民愣了一下。
「我們覺得天高氣爽,正是爬山的好時機,所以臨時做了這個決定。」
陳著也不打算和宋作民多說什麼,並且還把最艱難的任務交給他:「微微說,讓伱和陸教授也解釋一下。」
「我怎麼解釋……」
宋作民剛要開口阻止,結果陳著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宋作民趕緊給閨女打過去,關機!
又打給陳著,這小子倒是沒有掛機,但是卻一直沒接。
再抬起頭,看著不苟言笑、在沙發上端坐著的嚴肅妻子,一想到要和她解釋「閨女和男生去夜爬白雲山」,老宋心裡就感覺比吃了黃蓮還要苦。
不過在另一邊,陳著和宋時微已經開始漫步在山道上了。
這個時候夜色漸晚,天邊的顏色逐漸從橙紅變成了墨藍,直到黑夜吞沒最後一抹光線,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繁星。
爬山其實是一項挺消耗卡里路的運動,陳著剛開始的時候並不累,偶爾還能說幾個笑話,宋時微也能淡笑回應。
不過爬著爬著,陳著感覺後背一陣陣燥熱傳來,衣服和皮膚似乎都粘黏起來了。
瞥過頭看看宋時微,她也出汗了。
紅暈的臉頰泛著一層薄薄汗水,晶瑩剔透在山道路燈的照耀下,好像在嫩滑的肌膚上塗著一層水膜,她偶爾會輕輕擦一下,汗水在臉上留下一道尾跡,好像月光在臉上的吻痕。
美得觸目驚心!
陳著看得呆了兩眼,轉而又把注意力轉移到爬坡這項運動上。
反而宋時微看著陳著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輕聲問道:「累了嗎?」
「你不累?」
陳著反問道。
「有點。」
宋時微吁出一口氣,轉而又輕快的說道:「但是我喜歡這種感覺。」
人長時間處於壓力環境下,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出汗後,其實是能夠起到解壓效果。
「我們歇會吧。」
宋時微主動指著路邊的涼亭說道。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歷史古蹟,外面還有一塊碑文介紹著涼亭的來歷,不過陳著只想歇息,邁步走了進去。
裡面還有一對情侶,他們依偎在一起翻著手機,時不時側頭說些什麼話,手機燈微弱的光亮照著幸福的面孔。
陳著和宋時微坐在另一邊,兩人之間稍微隔著一點距離,大概一拳左右吧。
偶爾胳膊肘碰到一起,宋時微也沒有刻意的避開,大概在她的心裡,陳著早就突破了那道「防備距離」。
各自擰開娃哈哈礦泉水,陳著喝了一大口,宋時微小口小口的抿著,當然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靜享出汗後的山間寧靜。
「有貓!」
突然,宋時微指著不遠處的拐角說道。
陳著看過去,那裡還真的有一隻狸花貓,它好像也不怎麼怕人,閃爍著琉璃色的瞳孔,盯著亭子裡幾個人。
宋時微歪頭看著,時不時嘴裡還發出喚貓的聲音。
陳著看她喜歡,笑著說道:「你可以靠近一點逗逗它。」
「可以嗎?」
宋時微神情有點驚喜,就好像小孩子發現了棉花糖,結果它還是免費的。
「當然,但是你要注意別被抓了。」
陳著叮囑道,然後用眼神鼓勵她過去。
這次爬山本就是釋放壓力,自然怎麼開心怎麼來了。
「好~」
宋時微從石凳上「魚躍而起」,快步走了過去,隔著大概半米遠的地方,面帶淺淺笑意逗弄著狸花貓。
只可惜宋時微雖然漂亮,但是貓又分辨不了人類美醜,根本不樂意回應。
宋時微轉頭看了一眼陳著,好像是說貓貓不搭理自己,有點抱怨和委屈的意思。
這次爬山,宋時微解放出很多陳著從沒見過的天性。
陳著走了過去,像變魔術一樣從兜里掏出一根火腿腸遞過去:「試試這個?」
「啊?」
宋時微瞪大眼睛:「你怎麼有的?」
陳著聳聳肩膀:「買水的時候順便買的,原來還想爬山餓了再吃,現在給你餵貓吧。」
「那你餓了怎麼辦?」
宋時微仰頭問道,貓雖然可愛,但是她更關心自家男朋友。
「山頂還有便利店。」
陳著無所謂的說道。
「好!」
宋時微這才不客氣的「搶」過火腿腸,不過拿著礦泉水,她不太容易撕開包裝。
最後還是陳著體貼的把水拿過來,宋時微才騰出手餵貓。
狸花貓無疑是個「見肉忘義」的傢伙,聞到火腿味道以後,它對宋時微的態度終於親近起來,小心的試探一陣,終於嘗起扔在地上的火腿腸。
看到這一幕,宋時微突然衝著陳著,開心的笑了一下。
陳著心裡也有點溫柔情愫,乾脆一起蹲在宋時微的身邊,兩人一邊擼貓,一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嘴巴渴了就喝兩口礦泉水。
等到狸花貓吃飽溜走了,他們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陳著這時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哪瓶水是誰的。
換句話說,剛在擼貓的時候,很可能就混著喝過了。
「emmm……」
陳著有些小小的窘迫。
sweet姐很聰明的,她也立刻發現了這個問題,隨意指著一瓶礦泉水說道:「這是我的。」
陳著嘴角動了動,這瓶其實他剛剛喝過。
但是多低的情商,才能把這句話說出來,倒不是說想看著宋時微飲用自己喝過的礦泉水,這樣就好像兩人接吻一樣。
而是,宋時微都隨意挑一瓶了,那就意味著:
她!不!介!意!
「喏~」
陳著把水瓶遞過去,兩人繼續向山上走去。
經過5分鐘的短暫尷尬後,這件事就被拋在腦後了,尤其休息了好一會兒,現在體力又充沛起來,白雲山本來就不高,兩人乾脆一口氣爬到了山頂。
廣州的瑰麗夜景,如同一幅畫卷在眼前緩緩展開。
城市燈火閃爍,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交相輝映,高架內環上的車輛連成一條條彩帶,正在建造的廣州塔就宛如五彩寶石上豎起的那根定海神針,直戳那朦朧遙遠的天際線。
「真不愧是一線城市,才2007年就有種賽博朋克的感覺。」
陳著心裡想著。
因為剛才爬得很快,汗水徹底浸濕了衣服,但是山頂涼風習習又很舒適,尤其身邊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清馥的體香。
這是宋時微出汗後散發出來的,她用實際行動解釋了什麼叫「香汗淋漓」,古人創造成語誠不欺我。
伴隨著這種美好享受,陳著狂灌了兩口礦泉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莫名的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宋時微也渴了。
陳著以為她會去小賣部新買一瓶。
但是她沒有。
她目光眺望遠處,面無表情的擰開瓶蓋,突然注意到旁邊男朋友直勾勾的目光。
宋時微側開身子避了一下,但是也仰著欣長的天鵝頸,小小的喝了兩口。
陳著突然笑了起來,有一種從裡到外的滿足!
幸好他還沒有完全被美色沖昏了頭腦,趁著宋時微不注意,偷偷看了一下手機。
好傢夥!
宋作民未接電話12個。
但是一個陌生號碼44個未接電話。
甚至正看手機的時候,這個陌生號碼就打來了。
「這應該是是陸教授吧……」
陳著心裡想著,我該怎麼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