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混亂的私奔

  有的初戀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出現,有的初戀會一身烏漆嘛黑,攜帶滾滾黑雲而來。

  一開始,琉璃沒有注意到人群的騷動,她正被太宰糾纏著說話。

  「反正簽售會還沒有正式開始,琉璃老師不想和我說說話嗎?我們也算得上關係密切的筆友了吧。」

  太宰治的聲音很輕巧,仿佛有鳥雀在他的舌尖跳舞,唇角帶著天真可愛的笑意。

  她會說什麼呢?

  會問我為什麼自殺嗎?

  還是會勸我好好活下去?

  「水下的風景怎麼樣?」琉璃帶了點好奇地問他。

  「哎?」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瞪圓了,這讓他看起來更可愛,

  「居然會問這樣可愛的問題嗎?老師也太狡猾了。」

  他好像還要說什麼,但人群的騷動已經很明顯了,亂步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著明顯的焦急,

  「琉璃——」

  琉璃轉過了頭。

  她看見了一雙蔚藍色的眼睛。

  那雙熟悉的,曾經安靜又淡漠,好像空無一物的藍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

  好像要把她囚禁在其中一樣。

  太陽的溫度一瞬間消失了,大腦好像也停止了運轉,陷入了宕機狀態。

  那些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遙遠的記憶又開始復甦,隨著五條悟的靠近變得無比清晰。

  琉璃像被針扎漏氣的乾癟氣球,輕飄飄地耷拉在椅子上,從舊時光中席捲而來的寒氣將她包裹起來,凍得她渾身僵硬。

  「老師,你的臉好白啊。」

  「你在害怕嗎?」

  太宰治突然湊近她,將披在自己身上的昂貴黑西裝整個蓋在她身上,視線忽然變得一片黑暗,琉璃察覺到有人牽住了她的手。

  「水下的風景究竟怎麼樣呢?讓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太宰治也跟著鑽進黑西裝里,朝茫然的琉璃笑起來。

  在這個逼仄又昏暗,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裡,他的笑容俏皮又狡黠,

  「就在此時此刻,琉璃老師,讓我們私奔,然後去殉情吧!」

  他用黑西裝將琉璃裹住,從腰間抽出手槍,向空中連開三槍,笑著說道,

  「高瀨會要邀請琉璃老師去做客,今天的簽售會取消了,大家改天再來吧。」

  說完,在尖叫的人群里,他牽著琉璃的手向公園的另一個出口奔跑,冰冷的殺氣像浪潮一樣鋪天蓋地地襲來,但他毫不在意。

  黑西裝和銀色的長髮一起隨風飄揚,他們前方的人群自然而然地退到兩邊,像在婚禮上為新人讓道。

  五條悟的臉色黑成鍋底,人太多聲音太嘈雜,他並沒有聽清楚太宰治前面的話。

  但私奔和殉情兩個字他聽的清清楚楚。

  見鬼了,他今天才知道自己五年前死掉的老婆原來沒死,結果就有個小鬼當著他的面牽著他老婆要去私奔殉情。

  當他五條悟死了嗎?!

  人群為太宰治和琉璃讓路,但很快又聚攏起來,阻擋了五條悟追逐的腳步。

  好像全世界都在阻攔他們相見一樣。

  五條悟將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抬手就對旁邊的建築物轟出一記蒼,給自己劈開一條能走的路。

  「悟——」

  夏油傑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五條悟的腳步停止了一瞬,他回頭看了對方一眼,藍眼睛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於是夏油傑理解了他的意思:

  傑,不要阻止我!

  夏油傑一手拎著天內理子,一手拎著黑井美里,大踏步跨過去,「我用虹龍帶你。」

  五條悟的瞬移必須規劃好路線,橫濱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地點,人群里他也沒辦法使用。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江戶川亂步伸手拉住了隊伍里的芥川,他一手指向前面的澀澤龍彥,

  「龍之介,用羅生門攻擊他!」

  芥川龍之介毫不猶豫地聽從命令。

  姐姐大人說過,她的命令是最重要的,而在她不在的時候,可以聽亂步先生的命令。

  光越明亮的地方,陰影就越多,在澀澤龍彥皺眉看著眼前的鬧劇時,他的影子化成一頭黑獸,張嘴便咬。

  「龍彥之間。」

  下意識地,澀澤龍彥也發動了異能力,白霧從他腳邊飄起,越來越濃,飛速蔓延了整個橫濱公園,還在不斷擴大。

  普通人和能力者被分割在兩個世界,唯有太宰治和琉璃緊緊牽著彼此的手,沒有被白霧分開。

  夏油傑左右手拎著的兩個女孩不翼而飛,他和五條悟也被禁錮在白霧中,對面站著和他們長得一模也一樣,額頭上還帶著紅色結晶的東西。

  五條悟站在原地,他手上原本凝聚出來的黑紅色能量也消失在白霧裡,而他對面那個東西已經近身攻擊過來。

  「這什麼鬼玩意兒!」

  五條悟的心情爛透了,死而復生的老婆和人跑了,用了十幾年的無下限式突然不見了,連兩個任務目標都消失了。

  橫濱這鬼地方就是和他犯沖!

  「要打架是吧,那就來啊!」五條悟長腿一跨,氣勢洶洶也沖了過去,

  「這麼多年,五條家繼承六眼的人不少,覺醒無下限的人也不少,但同時擁有無下限和六眼,幾百年來可就只有我一個!」

  像被怒火裹挾了一樣,他直接用咒力加強身體素質,一拳砸了上去。

  「我可是五條悟啊!」

  他的拳頭上沾滿了血跡,不退反上,又是一拳。

  原來過去每一次,她撲上來又被無下限彈走,是這個感受嗎?

  「知道她死去的時候,我想過為她化妝,為她蓋棺,為她獻花,為她念悼詞。」

  他的話語輕飄飄的,除了自己,沒有人能聽見。

  「看見她活著的時候,我想要和她舉辦婚禮,為她買下富士山,帶她去看全世界所有的大海。」

  和話語一起涌動的,是幾乎澎湃的咒力,和一拳接一拳的攻擊。

  「想要和她一起,去看月亮和煙花,去吃好吃的點心,在家裡的各個角落放透明的糖果罐,在裡面裝滿水晶糖果紙折成的愛心。」

  還有,還有,從那雙蔚藍色的,澄澈的眼睛裡,滾落下來的透明液體。

  「想要給她買能夠裝滿一整個大衣櫃的裙子,給她買各種顏色的口紅,帶她去遊樂園,然後牽著她的手到處跑。」

  和散落在過去,早已泛黃的,怎麼拼湊也無法拼湊完整的回憶。

  「想要告訴她——」

  「我早就屬於她了。」

  支撐著無下限術式的咒力生生被五條悟打散,那顆紅色的水晶化為粉塵散落在空氣中,無下限術式又回到他的身體裡。

  世界又變的乾淨、透明、一塵不染。

  五條悟的手仍舊滴著血,蒼白的日光在他的臉上游離,那雙冷冽清亮的眼睛也在一瞬間迷濛黯淡了下來。

  「我要把這些話講給她聽,然後告訴她——」

  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永無止盡的夏天啊……

  「告訴她——」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