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祁玉拖著沉重的步伐,如行屍走肉般的穿過帝師府的走廊,沒一會兒便來到了後院。
隔著一顆顆巨大的茶樹,茂盛翠綠的枝葉間,透過一束束陽光,木地板上星星點燈,美的令人心醉。
他這個角度,恰好可以透過窗戶,看到正坐在書桌旁的李允卿。
李允卿依舊是那一襲青衣,白素靈透,乾淨的一塵不染。
她手捧著一張竹簡,垂著清眸看的入神,那三千青絲如瀑布般流下,搖曳出的弧度,如刀子,狠狠地划過了軒轅祁玉的心。
他不是然櫟,不會對師父有非分之想,可他也同樣喜歡師父,像喜歡一個姐姐一樣。
她不像她那冷若冰霜的外表一樣難以接近,相反她的心特別柔軟,總是對他的要求微微一笑,全部同意。
她那顆可以溫暖整個天下的心,終有一日會讓整個天下的百姓都感受到。
怎麼能,就這樣被他的私心毀去呢……
軒轅祁玉的頭頂驀地炸響驚雷,瞬間臉色慘白,他怎麼就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帝師府……
因為他受到了傷害,所以想不顧師父的安危,跑來帝師府,想找到哪怕是一點點的安慰……
不!不!不!
他不能這麼做!
軒轅祁玉猛的搖著頭,步子往後退,驀地碰倒了擺放在迴廊的花盆,他整個人失去了平衡,撲通一聲坐了下去!
「嘭!」
挺大的聲音響起來,瞬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如溪的耳朵一動,飛速的跑了過來,正在與她聊天的南宮洵也飛奔而來,在看到軒轅祁玉時一愣。
為何軒轅祁玉看起來那麼的驚懼?
他臉色慘白,眸子中布滿了害怕,胸口劇烈起伏,還不停的搖著頭。
他跌坐在一堆廢墟之中,看起來是那麼令人心疼。
「六殿下?」如溪忍不住疑惑出聲。
軒轅祁玉一驚,飛速看了過去,見是如溪和南宮洵兩個人,嚇得猛的站起來轉身就跑!
他不能留在帝師府!他不能害了師父,不能害了整個帝師府!
不管他的私心是如何咆哮嘶吼,瘋狂的想留下來,他都不可以停下……!
軒轅祁玉不停的跑,幾乎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只覺得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水霧,前所未有的黑暗與孤寂撲面而來,將他鎖在籠子中爬不出來。
如溪和南宮洵滿臉驚愕,看著軒轅祁玉那慌不擇路的逃跑,滿心疑惑。
他為什麼跑?因為打破了花瓶嗎?
也不對啊,他平時可不會因為一個花瓶就這麼大驚失色,落荒而逃啊?
如溪皺了皺眉頭,總覺得心頭不安,便飛奔過去查看。
軒轅祁玉她接觸的並不多,可她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上沒有一點皇族的黑暗,全是一片澄澈,清澈見底。
看到他如此害怕的樣子,她覺得有點心疼。
「哎!小如溪等等我啊!」
南宮洵也跟著跑了過去。
如溪跑過了幾條迴廊,終於來到前院時,竟然看到軒轅祁玉倒在地上!
兩個打掃地面的丫鬟湊過去,不停的呼喚他,他都像死了一般,始終沒有甦醒過來。
如今一驚,快步跑了過去,把軒轅祁玉扶了起來,看著他那慘白如紙的臉色,以及青紫的唇瓣,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中毒了!
如溪想也沒想,抱起軒轅祁玉就往後院跑去!
南宮洵這才追了過來,就看到如溪抱著軒轅祁玉跑去後院,一頭霧水的又跟了上去。
如溪跑到了書房的窗戶旁,焦急的對李允卿道:「大人,六殿下暈倒了,他好像中毒了!」
聞言,李允卿快速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軒轅祁玉,心中一驚,沉聲道:「抱去墨初上那裡,我馬上就來。」
「是!」如溪應了一聲,抱著軒轅祁玉就跑。
南宮洵這也才聽到了真相,連忙追上去查看。
正站在書桌旁,為李允卿研墨的月姑,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沒想到,皇后竟然真的會這麼做。」
李允卿一邊快速丟下竹簡走出去,一邊冷聲道:「早晚的事。」
從一開始,蘇錦慧同意軒轅祁玉到帝師府來玩,她就猜到了有這麼一天。
軒轅祁玉會成為蘇錦慧最後一張牌,一張巨大的牌。
只要軒轅祁玉死在了帝師府,李允卿都百口莫辯。
軒轅祁玉是堂堂皇子,就算她是一品大員,也少不了罪責!
可是……蘇錦慧!她竟然真的敢這麼做!
祁玉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定要她償命!
李允卿重重的眯了眯清眸,眸底一片冰冷幽寒,和凜冽的殺意,她快步飛奔,朝著墨初上的住所而去!
月姑也緊隨其後,面色焦急。
來到墨初上居所時,墨初上已經在為軒轅祁玉治療了。
軒轅祁玉躺在貴妃榻之上,臉色慘白如紙,唇瓣青紫,滿頭汗水,握緊拳頭,四肢在不停的顫抖。
墨初上淡漠的站在一側,懶得拿冰蠶絲,直接兩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仔細把脈。
李允卿四個人站在一旁緊張的等待。
南宮洵疑惑的問道:「他好好的怎麼會中毒啊?」
皇子,不都是衣食謹慎的嗎,怎麼還會中毒呢。
「我怎麼知道。」如溪冷聲道,咬了咬牙,「要我知道了是誰做的,肯定要了他的命!」
南宮洵怪異的看了看如溪,磨磨唧唧好半天,才磨蹭道:「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如溪挺少會如此在乎一個人,她不會是有戀弟癖吧?
天吶,他又有情敵了!
如溪毫不客氣的給了南宮洵一個爆栗:「想什麼呢!」
她只不過是單純的喜歡這個弟弟而已。
再說了,就算是平常家的孩子,她也會擔心,也會心疼。
怎麼到了他的腦子裡,就一定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了?
南宮洵摸了摸頭,還想要再多說。
卻聽月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們不要再吵鬧了。
如溪和南宮洵才安靜下來。
墨初上淡淡的收回了把脈的手,另一隻手便拿過了金針來,要給軒轅祁玉施針。
李允卿的目光落在軒轅祁玉的身上,清眸中盛滿了擔憂,忍不住問道:「墨初上,他沒事吧?」
墨初上沒有說話,臉色淡漠如冰,拿出金針在燭燈上燒了燒,然後定了定心神,全神貫注的在軒轅祁玉的穴位,落下了金針。
那根長長的金針盡數刺進了他的皮肉中,軒轅祁玉的臉色逐漸痛苦起來,雙眉皺的緊緊的,極力在忍耐什麼。
終於扎完了一根,墨初上才言簡意賅的道:「有我在,死不了。」
此話一出,李允卿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祁玉的性命不會有事。
然而,這個毒真的是蘇錦慧下的嗎?如果真的如此,那麼祁玉他,知道嗎?
生身母親給自己下毒,他要如何才能接受這個現實?
如果他不知道的話,她希望他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初見時,那個飛揚跋扈的紈絝皇子,仗勢欺人,欺辱然櫟的祁玉,在時間的洗禮下,終於褪下了鉛華,成為了一顆潔淨無塵的寶石。
她怎麼能捨得,這樣的孩子,成了政治和欲望的犧牲品?
他絕不該如此!
「咳!咳咳咳!」
就在這時,軒轅祁玉猛的咳嗽了出來,一口烏黑的血噴涌而出,從臉龐流到了脖子……
他的雙拳緊握,青筋暴起,滿頭的汗水與血水混合,濕噠噠的髮絲貼在蒼白的臉頰。
李允卿取出了袖子中的錦帕,走到他的身旁,輕柔的擦去了他臉龐的淤血。
恰巧這時,軒轅祁玉迷迷糊糊的半睜開了眼眸,掙脫了黑暗的束縛,朦朧中,看到了李允卿清冷卻又莫名柔和的小臉。
察覺到軒轅祁玉甦醒,李允卿的清眸中划過了一抹欣喜,微微勾起唇角,柔聲道:「你會沒事的。」
那輕柔的聲音,如一束陽光灑落心間,讓軒轅祁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青紫的唇瓣緩慢的勾起,露出了一抹動人的微笑,眼前李允卿的臉愈來愈模糊,他再次沉睡了過去。
墨初上繼續施針,終於將所有的毒素全部派出,穩定了他的生命。
這時他才鬆了口氣,將金針收起來,去找藥丸給軒轅祁玉吃,一邊淡漠的開口道:「他中的毒,並非劇毒,所以才能在如此快的時間內治好。」
以他的醫術看來,下毒者好似留有餘地,並沒有把藥量用到最大,讓軒轅祁玉馬上斃命。
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心軟,還是算著時間……
李允卿柔和的目光落在軒轅祁玉的臉上,拿過棉被來為他蓋好,清眸中有一絲複雜。
其實蘇錦慧知道,她的府上有個神醫在不是嗎。
然而蘇錦慧還是減少了用藥量,並沒有讓祁玉毒深到不可治癒的地步。
這樣可不可以說,其實蘇錦慧的心底,還是有那麼一些對祁玉的愛?
當然,也有可能是蘇錦慧不知道墨初上住在帝師府,也以為自己算準了時間。
可要李允卿選擇,她希望是前者。
不然的話,祁玉真的太可憐了。
試問哪個人能夠接受這樣驚天的,泯滅人性的陰謀?
李允卿微微閉上清眸,輕輕的搖了搖頭,別有一番五味雜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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