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二人又在帝師府中膩歪了好久。
大年初五的早晨。
便是李允卿答應北夜君要去武陵王府玩的日子了,一樣的睡到了太陽曬屁股,才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被北夜君拉了起來。
北夜君無奈的把她拉到了洗臉盆面前,擰乾了毛巾給她擦拭臉頰,一邊調侃道:「我聽月姑說,以前李伯伯在的時候,你可是天不亮就起床了啊。」
然後就開始了一天的寫字誦書,別看她一天到晚窩在家中,其實比那些深閨小姐累多了。
李允卿微微癟了癟小嘴,任由他在自己的臉上搗鼓,洗完了臉便把自己按在了梳妝檯面前,拿起木梳要給自己梳頭。
李允卿:「……北夜君,你要給我梳頭啊?」
「當然了。」北夜君一本正經的道,拿著木梳在她的頭上比劃了半天,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李允卿嘴角抽搐:「我跟你說,你要是扯斷我一根頭髮,我就打你一頓。」
「好好好,你得相信我的技術啊。」北夜君滿臉的自信,拿著木梳小心翼翼的穿過她的青絲,學著月姑的樣子,一點點的梳下去。
其實李允卿的頭髮極好,柔順光澤,木梳如穿水,就算是個傻子也不會扯下來頭髮的。
看著銅鏡中,北夜君那自信的笑容,就讓李允卿莫名其妙想起了寧離煙。
她以前從來不會把這些女子放在心上,可這一次心中總是會想起寧離煙。想起她那驚鴻一舞,想起自己都是個舞痴。
沉默了一下,李允卿突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昨天打劫了誰嗎。」
北夜君微微挑眉,黑眸專注的看著她的頭髮,漫不經心的道:「誰啊。」
李允卿沒有馬上回答,隨手拿起梳妝檯上的木簪把玩了一下,才緩緩的說出口:「寧離煙。」
「哦。」北夜君慵懶的應了一聲,毫不在乎的樣子,一下子掠過。
「哦?」李允卿挑起眉毛,就一個哦啊。
北夜君見李允卿好似不滿意這個回答,趕忙道:「小卿兒真聰明,早聞寧國公府富可敵國,下次要再敲一筆才好。」
李允卿:「……」
他壓根不懂她的重點在哪兒啊。
片刻後,北夜君已經將她的青絲梳理整齊,配合著她鵝黃色的長裙,拿了一根黃色的絲帶,用手指挑起一縷髮絲來,隨意的一束,再系了個蝴蝶結。
最後北夜君滿意一笑,自顧自的誇讚道:「我果然聰明啊。」
第一次給女子束髮,就束的這樣好,果然是因為他天資卓絕。
李允卿嘴角微微抽抽,這自戀程度可叫她不敢恭維。
「好了,餓了吧,吃完飯去。」北夜君拿過旁邊的披風來,給她仔細的系好,然後般攬著她走出了閨房。
遠遠的走過來的月姑一愣,在那剛剛抽芽的茶枝葉掩映下,迎面而來的一對璧人,融洽的美好畫面,讓人不敢出聲打擾。
二人就那樣踏過了木地板的迴廊,穿過了院子,水缸中的錦鯉游啊游,一滴露珠低落水面,漾起千層漣漪。
月姑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殿下待小姐是真的好,就像個奶媽一般,都快趕得上她了。
小姐有這樣一個人守護著,老爺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不禁眼角濕潤,月姑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趕緊吩咐人送早膳給他們。
丫鬟的動作非常麻利,很快一桌子的早膳就準備好了。
李允卿和北夜君坐在一起吃早膳,李允卿才漸漸的清醒過來,發現這些丫鬟已經回來工作了,可今天才大年初五啊。
「過年節好玩嗎?」
丫鬟正在眼觀鼻鼻觀心時,耳旁突然傳來了清冷的詢問聲。
丫鬟誠惶誠恐的抬起頭來,果然是李允卿在問話,她趕緊怯生生的道:「回大人的話,好玩……」
看到丫鬟這般膽小,李允卿微微挑眉,她府上的丫鬟一般來說都是比較大方膽大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怯生的丫頭。
「多吃點。」北夜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給她夾克一個煎了的餃子。
李允卿一般早上不喜歡吃油膩的東西,但是北夜君給她夾,她還是張嘴吃了,一邊還問道:「你們都玩些什麼啊。」
丫鬟有點詫異李允卿會這麼問,她垂眸想了一下,才小聲道:「初一和爹娘去拜訪親戚,初二是和姐姐們去踏青了……其他日子都在家陪爹娘。」
她們做丫鬟的,一年四季只有過年的幾天可以回家,在那些不講道理的高門大戶,甚至還沒有這個假期。
也因為高門大戶買的丫鬟一般都是孤兒,沒有家可去。
姑娘們大多擠破頭,想進帝師府幫傭,因為帝師大人不像其他高官商賈那樣無情殘忍,對待下人不當人,而且還有年終紅包和假放。
「踏青?」李允卿微微歪著頭,重複了一下這個詞,「如今才剛剛早春,應該沒什麼玩兒的吧。」
丫鬟怯生生的低著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還是囁嚅道:「嗯……」
這時從旁邊走來一個丫鬟,拉了一下那個丫鬟,對李允卿面帶歉意的笑道:「大人,這是奴婢娘家的堂妹,家裡有點困難,便托奴婢想來帝師府當差,月姑姑同意了。她膽子有點小,大人別跟她計較。」
李允卿微微的頷首,淡淡的道:「沒關係。」
「其實踏青很好玩的,冬天並不是所有樹木都會枯萎,連著那白白的雪霜,在田野之上,可好看了。」丫鬟樂呵呵的回答,滿眼的希冀,明年還要去看才好。
聞言,李允卿微微垂眸,她就沒有那個福氣去踏青了,依照她這個身體,怕是走到一半就累癱了。
怯生生的丫鬟見姐姐都如此大膽,她便也小聲道:「還有好多梅花,滿山飄香……」
李允卿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寡淡的笑容,嗯了一聲,繼續吃早膳。
看出李允卿的失落,北夜君溫柔的笑了笑,安慰道:「武陵王府有一年四季都不凋謝的白梅,去那裡看是一樣的。」
聞言,李允卿終於重展笑容,應了一聲:「嗯。」
吃完早膳過後,二人便坐上了去武陵王府的馬車。
本來兩座府邸距離的並不遠,可北夜君這廝非說不想讓她吹風受了風寒,一定要坐馬車才行。
李允卿無奈答應了,其實她並不想一直做這樣嬌氣的人,也不知自己的身體能否有朝一日與常人一樣。
那樣,她就可以去做好多沒有做過的事,去好多沒有去過的地方。
暢遊百川,不問世事。
馬車停在了武陵王府的門口,李允卿被北夜君扶了出去,微微抬眸,便可以看到那座幾個月不見的繁華府邸。
與帝師府不同,武陵王府盡顯恢宏霸氣,依偎著御景天山而建造的閣樓,每一座都猶如天宮一般。
武陵王府是屬於那種能從外表看出其中奢華的府邸,而帝師府,則是深不可測,幽淨無華,不進去是不知道其中的美。
兩座在大秦可與皇宮爭鋒的絕美府邸,儘管在冬日,還是那麼猶如驚鴻,美倫美奐。
特別是那一株株巨大的白梅樹,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一年四季不曾凋謝的白梅,盛放在枝頭,宛如壓了千堆白雪,寒香浮動飄千里。
李允卿小心翼翼的走下馬車,被裹的嚴嚴實實,走進了那武陵王府。
她第一次進去,還是以苗小白的身份進去的,說起來也是她,不過是幼年的她罷了。
隨後以成人的身體走出來,時隔幾個月,又再次進去了。
推門而入,就是一股寒氣。
這御景天山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這裡一年四季都比較寒冷,夏天是避暑聖地,冬日就有點難過了。
寒氣從腳底下拔地而起,冷的李允卿直哆嗦。
北夜君皺起眉頭:「很冷嗎,那我們過幾日了再來。」
「不冷,只是有點不習慣而已。」李允卿伸出手搖了搖,輕聲說道,抬眸看向那滿山的白梅,唇角揚起一抹驚艷的笑容,讚嘆道,「真美啊。」
伸出素手,便可以接到一片飄落的白梅,雪白的花瓣幾乎晶瑩剔透,暗香浮動,令人心醉。
北夜君看著李允卿,深眸中氤氳著溫柔,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二人初見的時候,在那一片白梅林之中,她依舊美的如精靈一般,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走吧。」李允卿熟門熟路的踏進去,輕而易舉的解開了院子中的陣法,前往那一株株白梅所在的青山。
北夜君一直緊隨其後,望著李允卿的背影,與那白梅交相輝映。
二人一白一黃,裙角翻飛,白梅花瓣如蝴蝶蹁躚舞動,穿梭於絕麗的景色之間。
這些白梅是父親為母親所種,埋藏了他的一世深情。
最後也成為了兒子愛情的見證,仿佛是天意使然。
「小卿兒,你喜歡什麼花啊?」
他也想學父親一樣,為所愛之人,種下滿山的情意,萬世所存,從不消逝。
「我啊……」李允卿淡淡的回眸,看著那佇立在白梅之間的北夜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又何嘗不是一眼驚鴻。
她輕笑一聲:「當然是喜歡白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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