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把將軍府的血腥氣給沖刷一淨。
清晨醒來的常夫人曲芳和丫鬟都是一陣疑惑,再發現了閣樓破損之後,曲芳隱約可以猜測到一些事了,卻瞞下不提,特別是讓府中丫鬟不要告訴常悅心,以免她擔心。
已是初冬,天氣愈來愈冷,對於常人而言還好,可是對於李允卿而言,那就是很要命的溫度了。
清晨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從窗戶可以看到外面朦朧的霧氣,儘管屋子中燒著碳火,卻還是能感覺到冷意。
這胡同盡頭的破舊屋子,卻擺放著許多與這裡不搭的東西。
不知何時,一應家具齊全,還放著足足五六盆碳火,為李允卿取暖,若不是窗戶開著,怕是她都要憋死了。
桌子上當著許多精緻的糕點,茶水冒著熱氣,為了不讓她感到一絲寒冷,地面上都鋪著華貴的雪狐毛毯。
剛醒來的她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朝四周掃了一眼,定了定神,才隱約想起昨夜發生的事。
她記得,她已經準備出下下策,炸毀地下室了,北夜君恰好趕到殺了黑衣人。
隨後她就再也忍不住疲累暈了過去。
後來的事,她就不清楚了。估摸著肯定也是北夜君帶她回來的。
可是他現在不在這裡,又是去了哪裡呢。
「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門口突然傳來了風越輕輕的詢問聲。
李允卿淡淡道:「進來吧。」
隨後,風越推門而入,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藥,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將鞋底的水在門口擦乾淨了才敢進來。
風越進來時,李允卿看到門外,一夜的暴雨給院子中積了一層雨水,屋檐上的水滴結成了冰,今天沒有太陽,估摸著融化還需要一段時間。
風越將藥碗輕輕放在桌子上,詢問道:「大人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李允卿搖頭,問道:「北夜君呢。」
風越微微斂了斂目光,斟酌了一下語句,才道:「爺他出去了。」
李允卿抬眸打量了一下風越,隨即掀開棉被想要下去。
「哎大人。」風越趕緊跑過去阻止李允卿,焦急道,「大人,爺吩咐了,不讓您下床,您就別為難我了。」
「那你說,他去做什麼了。」李允卿清眸如水,聲音帶著幾分清冷。
「就是……」風越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李允卿,可是依著大人的才智,肯定會識破他的謊言,他也不敢亂說,只有如實道,「爺去剿滅秘樓了。」
聞言,李允卿微微皺起眉頭,這個答案叫她著實有點詫異。
北夜君一向是不喜歡參與這些事的,即便她前陣子圍殺秘樓影衛,他也只是負責她的安全,從來不主動出擊。
沒想到現在他竟然……
「大人不必擔心,爺不會有事的,先把藥喝了吧。」風越將藥碗端到了李允卿的面前。
李允卿接過藥碗,垂眸掃了一眼那苦澀的藥水,直接無視了那個勺子,一飲而盡,咽下藥水的時候嘆了口氣。
她是很怕喝藥的,卻永遠也逃不過。
喝的藥都有吃的飯多了。
李允卿喝了點白水,咽下口中的苦澀,又問道:「昨夜影子和鐵騎的傷亡如何?」
話音落,風越不言。
李允卿微微挑眉:「不會這個也不能告訴我吧。」
「大人不要為難我了,好好休息吧。」風越皺起眉道。
李允卿輕輕放下藥碗和茶杯,垂著眸子,清眸中情緒不明,叫人不知喜悲。
在風越還在想如何勸慰李允卿的時。
卻聽她道:「行了,你去幫他吧,我睡覺。」
說著,她輕輕的躺了下去,將棉被蓋好,閉上了眸子。
風越現在屋子中怔愣了一下,隨後拿起藥碗走了出去,再仔細的將門關好。
他是很想去幫爺,可是爺讓他好好保護大人,他也只能在這裡做做保姆的工作。
想到這裡,風越撓了撓頭,他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思考了半晌,風越突然靈光一閃,重新進了屋子,高聲道:「哎大人,您還沒吃早飯呢!」
之後的一上午,李允卿都在被窩裡度過的,風越一直手在外面,什麼事也不告訴她。
在她的軟磨硬泡下,風越終於拿給了她一本詩書,才讓她不至於那麼百無聊賴。
說實話,奔波勞累了那麼久,她也是該好好歇息了。可是她始終是不習慣這樣的悠閒,非要找點事做才行。
已經許久不看詩書的李允卿,很快進入了書香之中,時間流逝的飛快,她都不自知。
快到正午時,才有一縷陽光灑了進來,透過窗戶落在地上,光影斑駁間煞是好看。
這時李允卿才從書中抬起了頭,眯著眼睛掃了一眼外面。
已經正午了,北夜君還沒回來。
她還真怕他出什麼事。
也不知是什麼毛病,北夜君也沒有資格管束她,她卻會如此乖乖聽話。
門口又傳來了風越的聲音:「大人,您的午膳。」
李允卿無聊的揉了揉頭髮,半閉著眼睛,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隨後風越推門而入,將午膳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再把飯菜一一拿了出來。
因為李允卿受了風寒,只能吃清淡的,所以只是一些清粥鹹菜而已。
李允卿一直冷淡的看著風越。
說實在的,她現在已經很不想看到這個人了。
這一天,她就只能看到他這麼一個活人,在她眼前瞎蹦噠,她都有一種牙痒痒的感覺了。
李允卿的目光清冷,甚至可以說是駭人,風越抬頭小心的看了一眼李允卿,微微咽了口口水。
大人不會在這裡待的太無聊,想揍他一頓吧。
他倒是不怕被她打幾下,反正她力氣也不大,不過要是被爺知道了他們有「肉體接觸」,他會少層皮的呀。
想到這裡,風越打了個抖,趕緊擺放好飯菜,就打算開溜。
誰知道他剛一走到門口,就聽見了李允卿冷淡的聲音:「回來。」
風越苦笑了一下,笑著轉過頭,訕訕的道:「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李允卿清冷的盯著他:「我又不吃你,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這都一上午了,就只見到他一個活人,他再跑了,她都快覺得自己會發霉了。
「不是,我還有事。」風越笑道。
李允卿問:「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風越哭笑,還能有什麼事,就是伺候您老人家啊。
「坐下來我問你幾件事。」李允卿的目光頗有壓力,語氣也是不容抗拒。
風越舔了舔嘴唇:「大人,爺說了,不能讓您再過問外面的事,再勞心勞力了。」
「我知道,我不問那些事。」李允卿乾脆利落的否認,冷聲命令道,「坐下。」
風越無可奈何只能坐在了桌子旁的椅子上,還挪得靠著牆,離李允卿非常之遠。
好像李允卿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李允卿看著他的動作,心中無語,卻不再為難他,將手中的書本合上,淡淡道:「我就是想問問,關於北夜君的事而已。」
聞言,風越詫異的看著李允卿,心中倏地有些感動。
大人終於開始關心爺的事了,爺的努力沒有白費啊!
再過不久,爺就可以抱得美人歸,走上人生巔峰了啊。
等會,這和走上人生巔峰有什麼關係……
不對,又不是他抱得美人歸,他這麼激動做什麼……
風越心中興奮了半晌,才在李允卿冷淡的目光中恢復了神智,道:「您問。」
生辰八字,喜好憎惡,他都可以告訴您啊……
「北夜君與墨家有什麼淵源。」
「啊?」
風越一愣,沒想到李允卿第一個問的竟然是這個。
李允卿挑眉:「不方便回答嗎?」
「沒有。」風越搖頭,沉吟片刻後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聽聞,很久以前爺的父親武陵王北夜戰只是一介平民,有一日,被稱為第一棋師的神算子墨谷找到了武陵王,告訴他,他有能夠平定天下的本事,並可以在墨家的指引下,扶立新君。」
「後來,本就有濟世報國之心的武陵王,在墨谷的指引下,結識了當時也是平民的陛下和李帝師,帶著尚只有幾歲的爺,征戰沙場,最後奪下了大秦江山。」
「可是武陵王也受了重傷,請遍天下名醫,也無濟於事,最後駕鶴西去。爺他就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墨家的預言……才導致的他父母雙亡,淪為孤兒……」
李允卿怔愣了半晌。
她終於知道了,那日她被叫去與墨谷說話,為何北夜君知道後會那般憤怒。
他一定知道,墨谷是預言她會成為平定天下的人。
而他,不想她與他父親一樣,淪為康平盛世的犧牲品。
北夜君心中有梗,他本身就對那些擁有報國之心的人,有不屑與憎惡之情。
他冷漠無情,高高掛起,擁有一身無雙武藝,卻從來不願意沾染任何關於濟世報國的事。
而李允卿就剛好與他不同。
李允卿同樣是因為這一切,失去了父母,淪為孤兒。
可是她從來沒有放棄絲毫能夠令天下太平,蒼生繁榮的機會。
儘管上一世慘死,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
因為她心中信念,是千世輪迴,也澆滅不了半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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