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走在街上，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沈懷意和別的男人的情感，之前沈懷意雖然說過他有喜歡的人，但秦天一直沒有親眼見到，他在心裡還是心存僥倖，直到今天親眼看到，親耳聽到。
從聽到兩人對話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一根細細小小的刺在心尖上扎了一下，不明顯，甚至稍縱即逝，但現在那種細小的痛感卻在身體裡蔓延開，讓他從頭到腳都難過。
夜晚總是會讓人更加脆弱，秦天第一次覺得在這座高樓林立的城市裡這麼孤獨。
他就那樣蹲在沈懷意公寓外面的路邊，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大顆大顆眼淚落下來砸在胳膊上，前所未有的酸楚爬上心頭。
沈懷意看到秦天走後有些著急，他將頭偏向窗外，「那夜我沒去找你。」
他的眼睛隔著窗外的夜色和霓虹燈影，倏忽投射著冷光。
不等慕白回答他便起身走向門外，順手把一張薄薄的紙片夾到慕白眼前。
男人的話讓慕白的眼前炸開了一道驚雷，他的表情空茫茫的，看著沈懷意離開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麼，須臾好像明白了什麼，臉色變的極為難看，看著桌上的紙片眼神晦澀難辨。
片刻猶豫，他還是拿起了它......
秦天起身，望向不遠處的十字路口，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讓他的心裡湧起一股惆悵。
萬家燈火里，每輛車都有自己的方向，駛向自己的家。明明周邊是嘈雜的聲音，但他就是覺得冷清，孤獨和悲傷在此刻緊緊包裹著他，也許他真的應該離開了。
那年沈懷意就像一道光，灑進他那段人生至暗的時刻，憑著這點光明，秦天走過了那段寒冬般的日子。自從他便一直努力追逐著一次比一次靠近他的機會。
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他，鼓起勇氣表達心意，那人臉上浮現的慍色讓他有了退縮的念頭，但他還是堅持了下去，不時在男人面前出現，就像只黏人的小貓，但再也沒有表達過自己的心意。
慢慢的沈懷意好像習慣了身邊安安靜靜的，偶爾出現的人。
但是從醫院出來後沈懷意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像以前一樣見到他時下意識皺眉，偶爾還會對自己輕輕笑一下，兩人之間的氛圍也變的輕鬆，他沉寂的心又有點蠢蠢欲動。
知道今天的一切再次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希冀，沈懷意還是那個沈懷意，是自己再怎麼努力都到不了的彼岸，也許自己該離開了，真正的離開......
再看一眼這裡，再看一眼來過無數次但只進去過幾次的地方......
「起來。」隨著頭頂聲音的響起，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到自己眼前。
秦天有些恍惚，他抬起頭，對上了沈懷意帶著慍色的眼睛，這樣的場景讓他有些恍惚，眼前人的臉和多年前少年的臉重合在一起。
「你沒事吧。」沈懷意伸手把仍然蹲在角落的少年拉了起來。
「他們為什麼欺負你？因為你是新來的？」
「因為院長總是護著我，他們看不慣。」
「那你為什麼會在福利院？」
「因為...因為爸爸媽媽都去世了，是車禍，我在這邊沒有親戚，只能暫時待在福利院。」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沈懷意向來都是混世魔王，不知道怎麼安慰人，看著不斷抹眼淚的人一時有些無措，「對不起，你...你別哭。」
那是沈懷意第一次去福利院，也是最後一次。
阮錦從還沒有成家的時候就每個月至少去福利院一次，結婚後她還是保留著這個習慣。本來每次都是她一個人去，但上個月沈懷意和沈遠華大吵了一架，阮錦覺得要讓他知道他有多幸福，本來沈懷意不願意來，但阮錦說要停了他的銀行卡，他領教過媽媽的手段，便不情不願的跟了過來。
他不喜歡裡面那些吵吵嚷嚷的小孩，就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瞎晃悠，結果就看到了一群人把一個瘦弱的人圍在牆角，沈懷意是混世魔王，但從不欺負弱小，與看不得別人欺負弱小。
「哎！你們幹嘛呢？」
身後忽然的聲音嚇了陳曉光他們一跳。
看著穿著考究的少年，陳曉光有些懵，福利院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精緻大帥哥？
「你誰啊你？哪兒冒出來的？」陳斌率先開口。
「你們為什麼欺負他？」沈懷意沒有理他們，邊走邊問道，「他應該也是你們福利院的人吧？」
「呸~他才不是呢！少管我們的事。」陳曉光抬手就往牆角抱著腦袋瑟瑟發抖的少年身上招呼。
「嘶——疼，你放開我！」
沈懷意攥住陳曉光手腕的同時一個小小的東西從他手中掉了下來。
「滾蛋，別再讓我看到你們，你們既然說他不是福利院，那他就不是福利院的人了。」沈懷意狠狠將人甩開。
陳斌他們一時沒反應，呆呆的站著，直到陳曉光在每個人腦袋上扇了一巴掌才連忙跟著陳曉光走了。
沈懷意撿起地上的東西才發現那是一個小小的助聽器，原來是個小聾子啊。
等了好久都不見拳頭再次砸下來，秦天邊大著膽子慢慢抬起了頭，剛抬起頭就看到自己的對面蹲著一個陌生人，離自己很近，正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秦天以為是又新加入的人，嚇得他又把頭縮進了胳膊和膝蓋圍成的小空間裡，整個人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渾身顫抖。
然後他就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搖他的胳膊，他抬起頭就看到剛剛那個人的手心裡正躺著自己的助聽器。
帶上助聽器後，周圍嘈雜的聲音讓他慢慢放鬆了下來，「謝...謝謝你幫我。我叫秦天，你呢。」
「沈懷意。」惜字如金的人只說了幾個字。
......
「哎呀少爺，終於找到你了，快走吧，夫人要回去了，這會兒一直找你呢。」是王管家來找他了。
「知道了，馬上。」
「你拿著，離開這裡，別讓人再欺負你了。」沈懷意把自己的銀行卡扔給秦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單純覺得這個哭的眼睛紅紅的人有些可憐。
秦天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懷裡的銀行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密碼。」少年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懷意已經上了車，這是秦天在父母去世後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