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以我血祭山河(26)

  一整晚,師姐從最開始她和沐祈安陣營的轉變,講到兩人後來接受的新思想,再到和顧淮之他們的小時候,一直到今晚發生的事。

  總之這一整晚顧薇說了很多很多,顧淮之覺得過去的年歲中他們說的話加起來都沒今晚顧薇說的多,「師姐,你們為什麼非要殺徐仁傑?」

  他覺得有些煩了,他能從顧薇的話語中窺探處一些匿中的意思,但他不想挑明他想讓顧薇親口說出來,但是又不想聽著冗長的鋪墊,於是他出聲了。

  「我現在的身份你也知道,有些事即使你我情同手足也是不能講的。」顧薇垂下眸子,眼神暗了暗,「淮之,加入我們吧。」

  「為什麼?」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希望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挨餓,不會有人因為吃不飽飯而拋妻棄子,我們現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我們的事業是看見未來新世界的曙光!」顧薇看他的語氣罕見的冷了幾分不禁心裡有些打鼓,這是她的一次豪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你也知道我很沈懷意...你就這麼把自己暴露在這裡,難道不怕他看出什麼端倪嗎?」

  顧薇啜了口桌子上的涼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中神色有些許流轉,只是片刻就被壓了下去看不出端倪,「你不會。」

  她的眼睛映在昏黃的光中亮的晃眼,顧淮之驀的想到了自己十幾歲的那個夜晚。

  那是他初曉認人事的第三還是第四個晚上,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但師傅這幾天心疼自己,顧淮之索性就一直在暖烘烘的炕上賴著,現在已經是深秋了,那風颳在臉上刀子似的,訓練有那麼嚴格,他實在不想去,只是習慣了每日吊嗓練功,這幾天身體不適便耽擱了,今天好一點便又有些手癢。

  「哎!你小子。」顧薇剛推開門,就看到穿著裡衣的人正站在大通鋪上擺著身段,口裡念著唱詞,只是沒有聲音。

  顧淮之被忽然推門進來的人嚇壞了,還沒來得及看是誰就猴兒似的鑽進被窩開始哼哼唧唧的叫喚。

  到底是還小,又遭了那種罪,顧薇心疼他又有心逗他,便佯裝嗔怒,「你小子好利索了還不去練功,害的我們擔心一場,虧我還給你帶了打不的吃食。」

  被揪住耳朵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敢把頭探出來,「原來是你啊師姐,我還以為是師傅,嚇死我了,你帶了什麼這麼香?」剛才被嚇破了膽,只顧著害怕沒顧得上一室馨香,這會兒冷靜下來才聞到。

  顧薇將剛隔著桌子上的食盒拿過來,揭開蓋子的瞬間,滿屋都是豐腴的油脂味,「雞湯!」少年的眼睛亮了亮,雖說那日堂會的吃食不賴,但當時他哪有閒心,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快些回家,也就錯過了為數不多的豐盛,回來生病了師傅也只是體諒著沒讓他練功,哪管得上這些。

  「好了,快吃吧。」

  少年早就從被窩裡鑽了出來,眼巴巴的盯著食盒,雞湯端出來的時候顧薇還拿出來一隻很大的雞腿,「師姐,你真好。」不知道為什麼顧淮之忽然覺得覺得心裡酸酸脹脹的,眼眶也是,聲音出口也帶上了幾分委屈。

  「好了,快吃吧,不然待會兒青山回來就要搶了。」顧薇看著瘦弱的俊朗少年心裡也是湧上一陣苦楚,明明才結成花苞,偏偏就遇上了暴雨,當真是天妒英才。

  看著眼前大快朵頤的人顧薇還是沒忍住,從回來到現在顧淮之只在路上失態,但有的也只是迷茫、無措和一絲恐懼,她很想問問這個小小的人兒還好不好,可又怕他再次溺在夢魘里,可他這些日子太過平靜了,平靜的她有些害怕,「淮之。」到底是要問出口的,她輕輕叫出了聲。

  「嗯。」少年抬起糊了滿嘴油的腦袋,嘴裡咬著肉聲音有些含糊,展開一個大大的笑。

  臉上的淤青已經很淡了,只有挨得很近或者可以去找才能看見,但顧薇就是一眼看見了,許是笑容太過晃眼,又或者是少年老成的讓人心疼,顧薇忙側過臉去,忍著眼眶的酸脹,「你恨師傅嗎?」

  顧淮之看著肩膀有些顫抖的人,放下手裡的雞腿,胡亂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師姐,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恨這個吃人的世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談什麼恨不恨。」

  手上的溫度吸引了注意力,顧薇紅著眼睛轉過頭,就看見了噙著笑意的眸子,明明那么小的人,眼裡卻全是悲憫,「淮之,你...」張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師姐你放心,等我以後紅遍大江南北,賺了大錢我就給那些吃不飽飯的人天天買雞腿吃。」

  孩子氣的話讓顧薇又有些失笑,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軟的發頂,「好了好了,我們淮之一定可以的,只是你這湯再不喝就要被別人喝掉了。」

  那晚之後顧淮之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每天都是最早起來最晚睡的人,顧薇他們都有些擔心,但每每勸說的話到嘴邊就會被笑意盈盈的人四兩撥千斤般轉走,只留下眾人在那裡緊鎖著眉頭。

  室內是良久的沉默,久到顧薇以為自己失敗了,身旁的人才重新出聲,「你要是信的過我,我可以去看看,但是我不敢保證一定會加入,至於徐仁傑,你們自己再想辦法吧,我不會再幫你們了。」

  他的聲音很輕,屋外的寒風好像一柄利劍,只要破開窗戶就能輕易擊碎,「淮之,上次你沒有引起他的懷疑,這次你再去他肯定不會設防,你...」女人的聲音帶上焦意,「你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還欲再說,男人眼裡一閃而過的寒意令人心顫,她從來沒在小師弟眼裡見過這樣的情緒,「淮之,你...」聲音也不覺輕了幾分。

  「上次?」顧淮之卻只聽到了這兩個字,他在嘴裡反覆咀嚼著,試圖替她找出不知情的證據,只有徒勞。

  「上次的事,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