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聽她這麼說,點頭道:「伯母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除非李一飛他們要求,否則我和愛德華茲都在這個院子裡,一般也不會出去的。」
「我媽……我也不知道。
她來之前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
如果她來,我告訴你,到時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就行了。」
陳平安指了門口的方向,「我會在對面給你收拾一個房間出來,偶爾需要休息的時候你可以在這邊睡一會兒。
另外,需不需要幫你買一些畫紙顏料還有畫筆之類的?
如果你需要一間畫室,也可以很快就安排好。」
蘭香這次答應的很快,「可以,雖然不能在這邊常住,偶爾休息一下是沒問題的。」
「你會做飯嗎?」陳平安認真問道。
「會,但是很一般,我平時不怎麼做飯。」
嘖嘖嘖,這場面,跟普通相親的場面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兩人一問一答,不僅流暢而且也沒有誰覺得不對的。
「好吧,我給你安排一個套間,裡面休息外面當畫室。」
陳平安點頭表示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然後又問:「你不覺得你我之間的關係進展的太快了嗎?
我甚至會覺得有些不真實。」
蘭香抿嘴微微一笑,臉上雖然還有一絲紅暈代表著羞澀,但語氣卻是相當鎮定。
「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都是常態,我不介意這些。
我只是認為你跟我非常契合,而且我對你也很契合。
所以我不認為還有誰比你更適合了。」
陳平安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兩世童子,這個話題真的有些接不住。
「那個,你看書吧,我也要復盤……」他轉身回到桌前,背對著蘭香。
他沒看到,蘭香的嘴角微微翹起,眼底閃過一絲驕傲和笑意。
房間裡再次安靜了,除了偶爾響起的鍵盤聲和翻書聲,再無其他動靜。
偶爾,蘭香會抬頭看著那個背影,然後再低頭看書。
陳平安是真的在復盤,並不是裝的。
他工作的時候雖然可以一心二用,但現在他並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去分心陪蘭香說話。
何況,他們之間似乎都是有事情才會說話,沒事就各忙各的,他覺得這樣也很好。
不會浪費時間。
愛德華茲開著車出去,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回來。
他拎著三杯奶茶,笑呵呵地給蘭香一杯,然後分給陳平安一個。
蘭香謝過之後接過來,而陳平安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接。
這東西,他不喝的。
蘭香說她母親抽空會來,實際上就是在告訴他,她母親很快就會趕到京城了。
時間大概不會超過一周的時間。
沒有哪個發愁女兒嫁不出去的母親在知道女兒自己找了個男朋友之後還能忍著不去看看那個男人的。
應該是一個都沒有。
他雖然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做什麼準備,但也不認為完全不需要準備。
只是覺得自己在面對她母親的時候可能會處於弱勢……
蘭香願意嫁,他娶了又何妨?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至少目前她是和自己相處的時候並沒有那種被利用的感覺。
甚至還有一些喜歡蘭香。
這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個全新的體驗。
要不要請父親和母親回來一趟呢?
看了看蘭香,「我要不要請我父母過來?」
他就這麼直接問了出來。
愛德華茲眨著眼看著他,一臉的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們倆說了什麼的表情。
蘭香捧著奶茶,嘴裡含著吸管,大眼睛看著他。
張開嘴,吸管從唇間滑落,「……都可以。」
「好吧,」陳平安看了看時間,「我跟他們說,趕在你母親來京城之前回來做一下準備工作。」
愛德華茲大概是明白了什麼,他張了張嘴,但是沒說什麼,只是拿起手機開始瘋狂輸入。
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安娜,然後讓安娜去告訴柳青。
空氣中的淡粉色讓他有些想念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
巴黎49區。
霍修文從后街走出來,身邊跟著四個保鏢。
博洋建築現在只有兩個股東了,陳曉龍退出。
霍詩筠因為回國,他一個人吃下了陳曉龍全部的股份。
現在,他才是博洋建築的第一大股東。
49區在陳少良的強烈支持之下,啟動了戰後第二次大改造。
陳少良走的是底層和黑道路線,儘管黑道對房子的要求並不是很高,除了地盤之外,他們對專屬於自己的地產也是非常感興趣的。
這就給博洋建築帶來了大量的生意,因為華人不講究工作時間,沒有工會。
博洋建築公司不需要遵守這邊所謂的勞動法,他們只認錢。
只要錢結算的及時,每天工作時間都在八小時以上甚至有的管理人員願意工作12小時。
工人則是輪班。
無論什麼時候去視察,工地上都有大量的工人在幹活。
效率自然是驚人的快。
陳家和博洋建築之間並沒有任何合作關係,這是陳平安的要求。
陳少良作為區議長和博洋建築打交道是正常工作。
而陳曉龍則是慫恿著地下勢力跟博洋建築加深了合作。
例如拆遷工作,基本上都是交給博洋建築來做。
霍修文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機會,因為他有機會能跟地下勢力結交。
陳曉龍冷眼看著,從不出面。
因為陳平安,霍詩筠給他打電話,他一次都沒有接,都是直接掛斷。
這讓霍詩筠非常難過,但卻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現在霍家和陳家之間的關係。
別說是她了,陳家小輩自然是聽陳平安的。
即使是霍修竹,霍志強兩代家主對此也無能為力。
相比較而言,在不觸犯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李一飛要比錢景銘好說話一些。
這跟他們倆工作內容不一樣也有關係。
人總是會受到環境的影響的。
所以李一飛被霍修竹催促了好幾次,終究還是約了陳平安見面。
只是無論是他還是霍修竹都沒有想到,陳平安來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蘭香,豁然挽著陳平安的胳膊出現在包廂門口。
那一刻,霍修竹臉上的顏色瞬間完全消失。
他的算盤,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甚至現在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蘭香挽著陳平安胳膊的手。
天氣並不算很冷,但晚上的時候氣溫還是比較低的。
蘭香穿了一件黑色風衣,倚在陳平安身邊,更加顯得唇紅齒白。
服務員把他們兩人引到包廂門口敲了門之後推開,讓他們二人站在門口之後就離開了。
陳平安的微笑,在見到霍修竹的時候滯了一下,然後對坐在主位上的李一飛笑著說道:
「我還以為是李哥請我們倆吃飯呢,沒想到另有其人啊。
霍總,有日子沒見了,最近可好?」
他帶著蘭香走進包廂,關上門,然後他脫下大衣交給蘭香。
蘭香則是先把他的衣服掛起來,然後才脫了風衣掛上。
李一飛已經走過來伸出手,「這幾天一直在忙工作,本來早就應該請你吃飯了,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冒昧了。
沒有影響你們兩人的單獨時光吧……」
霍修竹自己沒有能力,這事兒就不能怪任何人了。
陳平安現在明顯是和蘭香在一起,雖然他有些懷疑但也只能藏在心裡。
至少,霍修竹的請求他是不可能開口的了。
「怎麼會,反正也是要吃飯的。」
兩人握手之後,李一飛對藍翔點頭道:「蘭教授,幸會幸會!」
李一飛知道她的身份,這並不稀奇,蘭香點了點頭徑直坐下。
「這位是霍家現任家主霍修竹,我相信你們是見過面的。
他曾經去過敦煌……」
蘭香點點頭,對霍修竹露出一個笑臉,「霍先生,你好!」
霍修竹擠出一個笑容,「蘭教授,又見面了,上次沒有自我介紹,現在也算是認識了。」
李一飛這才看著陳平安道:「今晚就是請你們吃飯,沒有別的人了。」
許是他提前囑咐過,陳平安和蘭香到了之後沒多一會兒,服務員就敲門進來開始上菜。
酒只上了一瓶,陳平安搖頭道:「我開了車,還是不喝酒了,吃點菜聊聊天也很好。」
蘭香安靜坐著,雖然覺得有些彆扭,但她很清楚自己出現在這裡的作用。
李一飛點點頭,「好,那就不喝酒了。」
看陳平安和蘭香雖然面上保持尊重,但實際上並不想搭理霍修竹,李一飛只能親自活躍一下氣氛。
吃飯的時候就真的是吃飯,並沒有提到任何跟霍家有關的事情。
只是感謝了陳平安那出真才實學教給那些人。
現在那邊的氣氛非常好。
陳平安沒有來的時候,兩個組之間還有隱形的競爭,現在競爭雖然也有,但完全是良性的。
對於蘭香,他則是簡單問了問在美院是不是習慣,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忙的話,他一定不會推辭的。
一頓飯吃了不到40分鐘就結束,聊也沒有聊個啥,飯倒是吃飽了。
陳平安和蘭香起身告辭的時候,霍修竹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而且看著陳平安的眼神有些怨懟的意思。
陳平安全程沒有再主動跟他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問他提出的合作到現在的進展如何。
至於其他幾個家族的人,現在是不是還在京城他也沒問。
他懷疑是陳平安給他們打過電話,讓他們不跟霍家合作。
但只有陳平安自己清楚,他那天當面表態之後的結果一定是這樣。
退出Inpirvate的投資人行列的只有霍家,其他人還在呢!
在有錢賺而且是難以想像的金額進帳的時候,誰還會懼怕霍家?
又不是真的有什麼把柄在他霍修竹手上!
至於李一飛這邊,他們更是不曾聯繫。
陳平安那天當場就把整件事看得透透的了,所以現在即使霍修竹不說,他也知道一定是散夥了。
馬家就絕對不可能跟霍志強合作。
馬家懼怕的是上面對自家分散在各部門的人進行清理,而不是在商業上通過政策來打壓。
而其他三個,或者說大成投資所有的商業行為都合法合規。
既沒有必要害怕,也沒有必要躲藏,三家合作的也不過是大成投資一個企業。
而且跟陳平安之間的關係通過茅佩瑤這個紐帶,相比之下更加緊密一些。
從李一飛的角度,這些都不是事兒。
即使是自己做錯了也沒有關係,因為這些人,沒有一個敢跟自己叫板,何況自己又不是拉不下面子說聲對不起什麼的。
只要能讓陳平安讓步,其他的,都不重要。
「下次什麼時候過去再指點指點他們?」李一飛把他和蘭香送出包廂,站在門口問道。
陳平安想了想說道:「我剛才也想過這個事兒,我對他們並沒有藏私,可以說我所有慣於操盤的技巧,沒有任何保留地都告訴他們了。
而且我相信他們每次都錄像了,所以只要讓他們加快操作的頻率,多練,用真金白銀去練就能出成績。
而且,我個人建議,讓他們用他們自己的錢來練手。
這樣作出決定的時候才不會抱著僥倖心理。」
「我下周過去一趟,看看他們的情況,然後就沒有必要再過去了。
等什麼時候需要,你什麼時候打電話給我就行了。
我暫時不會離開京城。」
李一飛看了看蘭香,笑著道:「你們在一起了,很好,我相信這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陳平安,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還是那句話,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力幫你做到的。」
陳平安笑呵呵地帶著蘭香走了。
李一飛回到包廂關上門,嘆了口氣。
「修竹,這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我看啊,你還是放棄吧。」
霍修竹強笑一聲,「沒事,是我們霍家沒有這個福分。」
……
「我覺得你應該對我說聲謝謝!」
上了車之後,蘭香幽幽地說道。
陳平安從善如流,「謝謝你。如果你今晚沒來,我估計李一飛應該是會幫霍家提出一個我一定不會答應的事情。
雖然猜不到,但看霍修竹的臉色那麼難看,我心裡就挺高興的。」
「你們之間有矛盾?」蘭香好奇問道。
陳平安發動汽車之後道:「算不上矛盾,是他想利用我做局,而且利用李一飛壓我,讓我很不高興。」
蘭香並沒有細問過程和內容,只是點了點頭。
「世家大族大多數時候都是借勢,四兩撥千斤,儘可能利用外部的條件來成事。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還要爭取儘量不得罪人。
你看過我的資料,當年我對付唐家的時候,就是利用了各方的力量,但我沒有拿一分錢,全部都給他們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霍修竹可能覺得我很好說話吧。」
他一邊開車,一邊慢慢說道。
蘭香靜靜聽著,看著他的側顏。
「我只是跟霍家不再合作了而已,甚至都沒有出手對付他,」陳平安這個時候轉頭看著她說道,「看在我大伯母的面子上,我已經對霍修竹很好了。」
蘭香點了點頭,「我能理解,引而不發,才是最大的威懾。
不是你做不到,而是明明有那個實力,卻輕輕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