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鮑四海緊握藥瓶,心中一陣安定。
大少爺是他看著長大的,想起他昏迷不醒的慘白面容,鮑四海心底便湧起一股力量,一定要將他救醒。
院子裡氣氛沉重,薛婉清每次過來都要責罰下人,不是扣月例就是打板子。
伺候的小廝丫鬟們苦不堪言。
春桃端著雞湯進了屋,惴惴不安。
鮑四海剛才出去了,她才有機會繼續下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總覺著大少爺的臉色好轉了一些。
但她問過伺候大少爺的小廝,他們都說沒有。
為了萬無一失,她一定得讓大少爺服下這碗湯。
「少爺,我來了。」春桃彎下身,眼中充滿期盼。
宋浩文微微動了動,像是偶然聽到她的聲音。
春桃心中驚懼,急忙用藥匙舀起湯,送到他的嘴邊。
手抖得太厲害,雞湯灑到了宋浩文的衣服上。
「少爺,喝湯,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春桃顧不得給宋浩文擦拭,手心裡全是汗,緊張又害怕。
「幹什麼呢?」
鮑四海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春桃一個哆嗦。
手一歪,一勺雞湯全都灑到了宋浩文身上。
「哎呦!你這個蠢貨!」
鮑四海快步走到床邊,一把將春桃扯開。
他對後面跟著的小廝怒喝道:「傻愣著幹什麼?快給大少爺換衣服!再看看大少爺有沒有被燙著……」
鮑四海轉過身,惡狠狠地瞪了春桃一眼。
「毛手毛腳,還不快去院子裡跪著!」
「要是大少爺有個什麼閃失,看我不去和大夫人告狀,打得你皮開肉綻!」
春桃心跳如鼓,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院子裡的。
跪在堅硬的石板上,她才稍稍回過神來。
糟了。
那晚雞湯還在房間裡,不會被人發現了吧?
春桃騰地站了起來。
「幹什麼?你要造反啊!」有祿驀地從角落裡躥了出來。
「不要想躲避懲罰,二管家讓我在這兒盯著你呢!跪滿一個時辰,你才准動!」
有祿見春桃兩眼發直,死死地盯著房間,好似沒聽到他說話一樣。
他三兩步就到了春桃身邊,衝著她的膝彎處就是一腳。
撲通。
春桃撲到了地上。
疼痛湧來,徹底讓她醒了神。
春桃忿忿地瞪著有祿,兩眼冒火。
「看什麼看,不服氣?」
有祿冷哼道:「等你能熬過這陣子,再想怎麼收拾我吧!」
「快點跪好!」
春桃忍著怒氣垂下頭,兩手的指尖幾乎掐進了皮肉里。
……
宋仲達端坐在太師椅上,手中那串沉香木佛珠被盤動得啪啪作響,眼中透著幾分沉鬱。
「侯爺!您可要為浩文做主啊!」
薛婉清幾乎撲倒在宋仲達腳邊,哭得雙眼紅腫,宛如兩顆腫脹的桃子。
「浩文可是您的親孫兒啊!他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氣息奄奄,都是拜老三一家所賜啊!」
「您和娘還要袒護他們到什麼時候?難道非要逼死浩文和兒媳嗎?」
砰的一聲,宋仲達將手中茶盞重重地擲於地上,
茶盞應聲碎裂,茶水四濺,如同此刻壓抑的怒火。
站在一旁的宋崢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躬身說道:「侯爺息怒,屬下已經暗中調查了幾日,事情的確有些眉目,只是還需從長計議。」
他壓低了聲音,湊到宋仲達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宋仲達的臉色愈發陰沉。
「簡直豈有此理!我安陽侯府什麼時候輪到宵小之輩如此猖狂!」
「傳令下去,召集各房議事!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
宋仲達的語氣森冷,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在場眾人皆噤若寒蟬。
誰都看得出,宋仲達是真的動了大怒。
薛婉清的哭聲也小了許多。
這場大會,註定是一場腥風血雨。
消息傳到宋冬來耳中,他正坐在書房中,神色平靜地品茶。
聽聞此言,他只是淡淡一笑,將手中茶盞輕輕放下,「終於要開始了麼……」
他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出喜怒。
危險與機遇並存。
這場大會是挑戰,更是機會。
翌日。
南院正堂內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
各房人馬齊聚一堂,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絲凝重,彼此間目光交錯,暗流涌動。
「浩文突遭此厄,太醫診治了多日卻毫無起色,這分明是有人暗中下毒加害啊!」
薛婉清一襲素衣,雙目猩紅,指著宋冬來一家聲嘶力竭地控訴。
「除了他們一家,還有誰會對浩文下如此狠手?」
「大嫂,話不能亂說!」
面對薛婉清的含血噴人,宋冬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臉上沒有絲毫慌亂。
「浩文生病,我們一家也都很擔心,可凡事都要講道理,你說是我們害了他,可有什麼證據?」
「證據?你們屋裡的那些藥材,不就是證據?」
薛婉清怒喝道:「你還想不承認?」
宋冬來無奈。
「大嫂,宋護衛長已經調查過這件事,整房藥材里,只有你拿到的那幾根有問題,你說我們給浩文下毒,我也可以說是你故意栽贓陷害……」
「畢竟,府里的中饋握在大嫂手裡,你往三房安插幾個辦事的人,易如反掌!」
「放屁!你血口噴人!」薛婉清幾乎喪失了理智。
宋冬來幽幽地嘆了口氣。
「大嫂,我知道浩文生病你心急如焚,但不是我們所為,我也不能隨意承認,否則,豈不正是中了旁人的奸計?」
「笑話!除了你們,還有誰會生出這麼齷齪的心思?」
薛婉清的意思很明確。
眾人心知肚明,她指的是侯府世子和爵位承襲。
宋仲達的臉更黑了。
「大嫂,父親今日召集大家開會正是時候,我也發現了一些線索,想要和大家分享一下。」
宋冬來這番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最近這段時間,府中怪事頻發。」
他環顧四周,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緩緩開口。
「浩文突患怪病,府內人心惶惶,各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甚至傳到了府外,損害了侯府的聲譽……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