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江水一桶接著一桶潑灑下來,越來越多的人從昏迷中甦醒,底艙里混亂的場面終於漸漸得到了控制。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甦醒過來,底艙里的恐慌情緒也逐漸蔓延。
人們意識到身處險境,哭喊著、擁擠著,想要逃離這個即將變成火海的地方。
「大家不要慌!不要擠!我們會帶你們出去!」
宋崢奮力維持著秩序,但他的聲音在慌亂的人群中顯得微不足道。
「我們是跑船的,這船上能裝多少貨,就能裝多少人!」
老船工突然再次開口,中氣十足的聲音壓過了人群的喧鬧。
「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就一定能逃出生天!」
老船工的話語仿佛一劑強心針,讓慌亂的人群稍稍安定下來。
「老人家說得對!我們這麼多人,一定有辦法的!」一個護衛大聲附和。
「對!我們不能亂!」
「聽宋護衛的指揮!」
人群中開始出現了一些理智的聲音。
他們逐漸意識到,慌亂只會加速死亡的到來,只有團結一致,才能找到生的希望。
「老人家,您經驗豐富,您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宋崢恭敬地向老船工請教。
「小哥,你叫人去把船上所有能用得上的木板、木桶、麻繩都找出來。」
老船工當機立斷,「萬一火勢太大,咱們就跳江逃生,這些東西都能派上用場!」
「好主意!」
宋崢眼睛一亮,立刻吩咐護衛們按老船工說的去辦。
船工們對漕舫的結構了如指掌,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大量可用的物資。
木板被拆下來做成簡易的救生筏,木桶、水缸被清空充當救生圈,就連平時用來捆綁貨物的麻繩也被收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在宋崢和護衛們的組織和老船工的指揮下,人群開始朝著甲板方向有序移動。
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但他們依然緊緊地抓住手中的「救命稻草」,跟隨隊伍緩緩前行,期盼著奇蹟的出現。
底艙這邊,宋崢在組織眾人有序撤離,另一邊,宋冬來則帶著兩名護衛,在濃煙瀰漫、如同煉獄般的底艙中,艱難地搜尋著船老大。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焦臭味,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能見度極低,只有跳動的火光偶爾撕裂黑暗,照出一張張驚恐扭曲的臉。
「咳咳……船老大!你在哪兒?」
宋冬來大聲呼喊著,回應他的只有噼啪作響的火焰聲和遠處傳來的驚呼聲。
「三爺,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啊!」
一個護衛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說道:「這底艙這麼大,我們又看不清路,要找到什麼時候去啊!」
「是啊,三爺,要不我們先上去吧!再待下去,我們也都要被濃煙嗆死了……」
宋冬來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他心中始終放心不下船老大。
船老大對漕舫的結構了如指掌,如果能找到他,或許就能找到其他的逃生通道,為其他人爭取更多的時間。
「不行!我們不能放棄!船老大一定還在這下面!」
宋冬來語氣堅定,「我們再找找,仔細聽,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三人借著微弱的火光,摸索著前進。
底艙里堆滿了各種貨物,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再加上不斷有東西從上方掉落下來,行走起來十分困難。
「小心!」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護衛驚呼一聲。
但還沒等他反應,一根粗大的木樑便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啊!」
護衛慘叫一聲,整個人被砸倒在地,口吐鮮血,動彈不得。
宋冬來和另一個護衛連忙上前查看。
被砸中的護衛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發出陣陣呻吟。
「小五!你怎麼樣?堅持住……」
宋冬來著急,試圖扶起倒地的護衛。
然而,小五卻緊緊抓住宋冬來的手臂,痛苦地道:「我,我不能繼續往前了……」
宋冬來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以及臉上流淌的汗水,知道他的傷勢不容樂觀。
「小六,你快扶著他去甲板,我留下來找船老大!快!」
宋冬來果斷地下令,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寶貴。
「可是三爺,您一個人……」
小六擰眉看向宋冬來,他怎麼能留下主子一人涉險。
「別廢話!救人要緊!這是命令!」
宋冬來厲聲喝止,語氣不容置疑。
「快帶小五上去,找我妹夫給他醫治,這是我的命令!」
小六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宋冬來凌厲的眼神制止。
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服從命令,勉力攙扶起受傷的同伴,一步三回頭地朝甲板方向走去。
宋冬來目送小六和受傷的同伴消失在濃煙瀰漫的通道中,心頭更加沉重。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擔憂和恐懼,繼續朝著底艙深處摸索前進。
越往裡走,火勢越發猛烈,空氣也更加灼熱難耐。
宋冬來感覺自己的肺部仿佛要被烤焦一般,每呼吸一次都伴隨著劇烈的灼痛。
但他不敢停下,他必須儘快找到船老大,否則船老大必死無疑。
他憑著記憶,在迷宮般的底艙中穿梭,躲避著不時掉落的雜物和橫生的火舌。
突然,一陣微弱的呻吟聲從不遠處傳來。
宋冬來心中一喜,連忙循著聲音摸索過去。
他推開那間堆滿貨物的艙房,一股霉味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在艙房最裡面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身影。
「船老大!」
宋冬來一眼就認出了那人。
他連忙衝上前去,卻在看清船老大的情況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船老大被人扔在角落裡,像塊破布般一動不動。
他衣衫襤褸,渾身是血,臉上滿是傷痕。
原本花白的頭髮凌亂不堪地披散在額前,整個人如同破敗的船帆一般,奄奄一息。
只有微弱的呼吸聲表明他還活著。
「船老大!船老大,你怎麼樣?」 宋冬來焦急地呼喚。
他抽出腰間的匕首,割斷了捆綁船老大的繩索。
船老大微微睜開眼睛,渾濁的視線在宋冬來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闔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