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寶釧和宋知琴從中午起就待在三樓,幾個時辰下來,身心俱疲。
「寶釧,你和大喜先去休息一下吧,等會兒再用晚膳。」
宋冬來走到杜寶釧身邊,溫柔地道。
杜寶釧點了點頭,她揉了揉七喜的腦袋。
「七喜,四喜,你們兩個也跟著娘去休息一下,等會兒起來娘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四喜和七喜都乖巧地點頭,跟著杜寶釧和宋知琴離開了房間。
宋冬來目送著她們離開,轉頭看向鮑四海。
鮑四海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有福和有祿正扶著他,不住地給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鮑管家,您的身子怎麼樣?」宋冬來關切地問。
「還是暈,我現在又想吐了,腦袋疼得厲害,可能要歇一歇了。」
鮑四海強忍著不適,勉強擠出笑容。
「還是先去休息吧,別強撐。」
宋冬來讓有福和有祿扶著鮑四海回屋休息。
鮑四海被扶著離開了房間,屋裡只剩下宋冬來、宋之棋和宋崢。
宋冬來坐回桌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眉頭緊鎖。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焦夫人身上。
宋之棋的目光轉向宋冬來,問道:「爹,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事不對勁?」
宋冬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看向船艙外。
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甲板,落在了波瀾不驚的江面上。
他低聲道:「這焦夫人的所作所為,確實蹊蹺。」
宋之棋心領神會,微微點頭。
他明白父親在想什麼。
他們剛從淮安府出來,算算時間,新任巡漕御史應該已經抵達了淮安。
文昌慶作為淮安督糧道,此刻怕是為了漕糧被調換一事焦頭爛額。
這位焦夫人,恰好是從淮安上的船。
而且,她對丟失的東西如此重視,不惜與整船人為敵也要徹底搜查,甚至不惜搜身……
「爹,您覺得,她丟失的東西,會不會和漕糧案有關?」
宋之棋沉聲問道,眼中也閃著幾分凝重。
宋冬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向身旁的宋崢,示意他注意些。
宋崢心領神會,凝神細聽屋外的動靜。
如今他們正在前往京城途中,杜寶釧和孩子們都在船上,一旦捲入到這漕糧案的漩渦中,後果不堪設想。
「爹,咱們是不是應該……」
宋之棋剛想說出自己的想法,卻被宋冬來的眼神制止了。
宋冬來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聲張。
「此事不可輕舉妄動。」
宋冬來低聲道,「現在還不能確定焦夫人丟失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我們所想的這些,不過都是猜測而已。」
只能先靜觀其變。
夕陽被吞噬殆盡,天空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色。
江水翻滾著,鉛灰色的浪頭一個接一個地湧起,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進去。
船身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隨著波浪劇烈地起伏。
宋冬來望著這片躁動不安的江面,心頭籠上了一層陰影。
……
濃重的夜色籠罩著江面,伸手不見五指。
只有遠處點點漁火,在黑暗中搖曳不定。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水汽,混合著蘆葦盪里傳來的陣陣蛙鳴,更添幾分詭異和不安。
三艘小船,猶如潛伏在黑暗中的水怪,悄無聲息地停泊在蘆葦盪深處。
每艘船上,都坐著幾名身材魁梧,面目兇狠的漢子。
他們身穿粗布短衣,腰間別著明晃晃的鋼刀,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二當家,咱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一名水匪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兩塊石頭摩擦發出的聲音。
「這鬼天氣,又悶又熱,都快把我給憋壞了!」
「閉嘴!」
坐在船頭的一名大漢低聲呵斥。
他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讓他看起來更加凶神惡煞。
「你想把人都引來嗎?」
這名大漢,正是黑蛟幫的二當家,人稱「刀疤臉」。
他原本是稱霸海上的一方豪強,帶著兄弟們打家劫舍,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
沒想到卻被朝廷的水師殺了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無奈之下,只能率領著殘餘的勢力,逃竄到了內河的運河流域,企圖在此東山再起。
然而,運河的水文環境和海上截然不同,黑蛟幫初來乍到,對這裡的情況並不熟悉。
幾次出手都無功而返,這讓刀疤臉感到十分惱火。
就在這時,一個神秘人找上了他,給了他一個「發財」的機會。
搶劫一艘即將經過此地的豪華漕舫。
「這艘船上,乘坐著不少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個個都是身家百萬的主!」
神秘人的聲音裡帶著蠱惑,「我要你給我找一樣東西,至於其他的財物,我一概不要,任憑你處置!」
刀疤臉雖然心狠手辣,但也並非魯莽之輩。
他謹慎地問道:「你是什麼人?你要找什麼東西?」
神秘人冷笑一聲。
「不該問的別問!你只要知道,這對你我來說,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刀疤臉被巨大的利益誘惑了,決定鋌而走險。
他帶領著十幾名心腹,埋伏在這片蘆葦盪里,等待著豪華漕舫的出現。
「二當家,你看,那是什麼?」一名眼尖的水匪指著遠處。
刀疤臉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只見江面上,出現了一個黑點,正緩緩地朝著這邊駛來。
隨著距離的拉近,黑點逐漸變大。
一艘巨大的三層漕舫,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雖然已經是半夜時分,但這艘漕舫上依然燈火通明,將周圍的江面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甲板上靜悄悄的。
除了幾名昏昏欲睡的船夫,看不到其他人影。
一切都顯得格外寧靜。
「目標出現,準備動手!」
刀疤臉壓低聲音,眼中閃過狠厲。
得到刀疤臉的命令,三艘小船上的水匪們,立刻行動起來。
他們揮動手中的船槳,像離弦的箭一般,朝著那艘豪華漕舫沖了過去。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刀疤臉並沒有下令點燃火把。
三艘小船,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漕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