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一襲灰布僧袍,手持禪杖,步履匆匆,正從村口經過。
「大師!大師請留步!」
宋春來瞧著那僧人仙風道骨,心中一動,連忙上前攔住。
僧人停下腳步,打量了宋春來一眼,合手問道:「施主有何事?」
「得遇大師屬實難得,還請來我們村中一坐。」宋春來滿臉虔誠。
僧人並未應承,只道:「施主可是有事相求?老衲觀這村子上空紫氣升騰,必是有貴人降誕。」
「貴人?我們村?」
宋春來心頭一震,想起家中新生的女兒,呼吸也不禁急促了幾分,「大師,還請您指點迷津!」
僧人沉吟片刻,才道:「天機不可泄露,施主若有機緣,自會明白。」
說罷,那僧人便繞過宋春來,繼續往前走去。
「大師,大師!」
宋春來還想追問,卻被那僧人擺手制止。
僧人走後,宋春來一直忐忑不安。
貴人降世……
他一邊琢磨一邊往村里走,有熟人見到他,立時喊道:「你家老三媳婦的肚子落地了,得了個閨女!」
宋春來心跳如鼓,難道?
不行!
他得做點什麼。
思來想去,宋春來想到一個人——他媳婦葛氏的堂叔,德衍大師。
德衍大師是縣城弘安寺的高僧。
據說葛家先輩曾在欽天監任職,精通天衍卜算之術,這門絕學後來傳到德衍大師這一輩,只留下一本殘缺的典籍,也不知真假。
但宋春來知道,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萬一德衍真有辦法呢?
他匆匆趕回家中,對葛氏道:「媳婦,我想帶嬌嬌去趟弘安寺,給德衍大師瞧瞧。」
葛氏一聽,連忙點頭。
「對對對,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這就去給嬌嬌收拾一下,你再帶上一些香油錢。」
第二日一早,宋春來便抱著女兒宋嬌嬌,帶上準備好的禮物,馬不停蹄地趕往縣城。
弘安寺香火鼎盛,宋春來好不容易等到德衍大師有空。
德衍大師年逾花甲卻精神矍鑠,一雙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看透世間一切。
宋春來定了定神,上前道明來意。
又將當日遇到遊方僧,以及僧人所言「貴人降世」之事悉數告知德衍。
只是隱去了七喜的部分。
「堂叔,您看……這事是真還是假?」
宋春來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在桌上。
「我只求女兒嬌嬌一生順遂,富貴平安!」
德衍大師良久不語,似乎已經看透了宋春來的真實想法。
最後,他長嘆一聲,「強行改命,要付出代價!」
「大師,無論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宋春來語氣堅定,眼中滿是決絕。
「也罷,」德衍大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聲道:「我且試一試。」
……
宋春來回到村里照顧宋老太,發現村里多了一位客人。
一個名叫王崢的年輕人,精明幹練,眼神銳利。
一身粗布衣裳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子英氣,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商賈。
村里人都說他是村長劉長林的遠房外甥,來村里暫住些時日。
宋春來不大相信。
他發現,這個王崢對宋冬來格外關注,沒事兒就往他家裡跑。
宋春來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如同懷中揣了只兔子,讓他寢食難安。
這個王崢,到底是什麼人?
他接近冬來一家,究竟有何目的?
宋春來越發懷疑王崢的來歷。
他想起母親說過的那些話,一種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莫非這王崢,就是來確認冬來身份的人?
想到這裡,他再也坐不住了,決定去找劉長林探探口風。
宋春來敲門。
劉開業高興地把他迎進了屋。
劉長林正坐在桌邊喝茶,招呼他快坐下。
宋春來和他寒暄幾句,便直奔主題。
「村長,我想著,我該好好謝謝王公子才是。」
劉長林放下茶杯,有些納悶。
「怎麼突然說這個?」
「前些日子,我娘的金鎖不是丟了嗎?多虧了王公子幫忙,這才找了回來。」
宋春來頓了頓,壓低聲音繼續道:「我瞧著他著實不像普通人,村長,他真實您的遠房外甥?」
劉長林也知道,對於聰明人,很多事情是瞞不住的。
宋春來就是村里少數幾個聰明人之一。
「怎麼?你擔心他另有所圖?」 劉長林眉頭微蹙。
「村長,您就跟我說實話吧!」宋春來緊緊地盯著劉長林,希望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劉長林嘆了口氣。
「春來,不瞞你說,這王崢,確實不是我外甥,是縣衙柴捕頭安排過來的,具體什麼事……我也不清楚。」
縣衙,柴捕頭?
宋春來更加疑惑,「他來咱們村里做什麼?」
劉長林搖頭。
「這事兒我也不清楚,不過,柴捕頭說了,王崢踏實可靠絕非歹人,你看,咱們村裡的盜竊案能破了,就多虧他的幫忙,所以……你就放心吧。」
宋春來敷衍應是,說了幾句便告辭了。
劉開業摸不著頭腦,看著自己老爹問道:「爹,他這是想幹什麼?」
劉長林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劉開業見親爹這種表現,更著急了。
劉長林瞥了他一眼,「你的腦子就不能讓它轉一轉,放在那裡等長綠毛呢?」
劉開業:……
「行!我不問你了,我自己琢磨!」
劉開業一甩袖子的,大步離去。
離開劉長林家,宋春來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解開,反而更加深重。
他托人仔細打聽了一番,終於從縣衙的文書那裡得知,王崢可能是安陽侯府的人!
「安陽侯府……老三……難道說……」
宋春來只覺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遊方僧人會說宋冬來的女兒七喜身懷大富大貴之命了!
安陽侯府,那可是王公貴族。
若是老三真的是侯府子嗣,那他女兒的運道,自然是差不了!
宋春來感覺自己走到了懸崖邊上。
進一步,萬丈深淵。
退一步,萬劫不復。
宋春來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決不能讓他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
這富貴命,他要定了!
夜半三更。
一道黑影出現在扈丘村外的小樹林邊,借著稀疏的月光,依稀能辨認出是任大力那張橫肉叢生的臉。
「老子今天非得把場子找回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