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拉著七喜，帶著五福和六福到了河邊。

  浙州要到過年的時候，河面才會徹底上凍，如今只是淺淺地結了一層薄冰。

  村里人都知曉這冰凍得不嚴實，一再告誡家中小孩兒不可以偷偷地跑到冰面上玩耍。

  萬一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四喜看向人群中的大毛，笑著對他招了招手。

  「大毛哥，你能不能幫幫忙，將那處河面鑿個洞出來？」

  大毛毫不猶豫，應了聲好。

  村裡的孩子們經常在這邊玩耍，年紀稍大點的，沒有誰不會鑿冰窟。

  大毛拎著手裡的鐵鎬過來了。

  他原本打算看完宋嬌嬌賜福就去把田裡的農地翻一翻，上凍以後就不好弄了。

  沒成想。

  村民們被六福的話引出了興致，都要來看看七喜到底是怎麼姜太公釣魚、讓願者自己上鉤的。

  這是六福的原話。

  大毛也很好奇，就跟著過來了。

  片刻工夫，他就在離河岸半丈遠的冰面上鑿出了一個洞。

  透過薄冰，可以看到好些魚兒在水中自在地游來游去，大小不一。

  七喜邁開兩條小短腿，噠噠地走到河面附近。

  「四喜啊，別讓你妹妹靠那麼近，萬一腳滑一下，就要跌到河裡去啊！」

  扈老栓媳婦高聲提醒，其他人也附和稱是。

  四喜嘻嘻笑道：「謝謝伯娘，我妹妹聰明著呢，這些她都知道，放心吧！」

  扈二狗的娘朝左右張望一番，沒有看到杜寶釧的身影。

  她不禁撇了撇嘴。

  這些小毛孩兒真是見了駱駝不說牛，啥大說啥，嘴裡就沒個實在話。

  一個小啞巴，剛剛治好了呆病，能有多聰明？

  和她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劉大蘭故意逗弄四喜，「四丫頭，那你說，是你聰明，還是你妹妹聰明？」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

  四喜突然賣了個關子，停住不說了。

  「啥啊？當然是啥？」

  「等下你就知道啦！」四喜沒再多言，轉向五福和六福，囑咐道：「你們兩個分開來站。」

  她對兩個娃兒眨了眨眼。

  守好位置，等下別被旁人把魚搶走了。

  五福和六福心領神會。

  七喜看著嚴陣以待的哥哥姐姐，還有不遠處伸著脖子、探頭探腦又議論紛紛的村民們，心裡笑開了花。

  終於到她表演了。

  七喜沒再耽擱，對著河面小手一揮。

  嘩嘩嘩！

  水花翻飛，冰面下原本悠閒自得的魚兒驀地變得急促起來。

  吧嗒！

  有東西從河中躍起，在空中划過一條優美的弧線，隨後落到了草地上。

  五福和六福立刻撲了上去。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再看時，就見五福和六福捧著一條大青魚。

  那魚還在不停地蹦躂。

  「呀！真有魚……不是，是七喜真的招來魚了！」

  村民們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

  四喜吃吃地笑。

  這算什麼，妹妹的本事還大著呢。

  大毛過來幫忙，用草繩將那條魚綁好，遞給五福和六福拎著。

  「這是趕巧了吧？要不然……就是五福和六福事先準備好的！」

  扈二狗的娘皺著眉頭，話語裡帶著質疑。

  「就是，哪有這麼神的事，別被幾個小孩子給糊弄了！」

  勞藥婆的大兒媳跟著說了一句，眼神中儘是懷疑。

  宋冬來和杜寶釧，那就是一家子倒霉鬼。

  七喜要是真有這本事，他們還至於住在那麼破的房子裡？

  婆婆在世的時候就和她說過，這一家人運蹇時乖，霉運當頭。

  誰沾上，誰倒霉。

  看看，婆婆因為給七喜治病，最後也沒落得了好。

  扈小壯如今時不時就在家裡和她鬧騰一回，這讓勞藥婆的大兒媳心氣不順，要是婆婆還在，哪有這些糟心事。

  她不自覺地遷怒到了七喜一家身上。

  河面再次泛起漣漪。

  緊接著，一條魚破水而出。

  村民們驚跌了下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有幾個膽大的村民，又往河邊走近幾步。

  突然。

  兩條魚一起躍出了水面。

  水花四射，濺到了旁邊的村民身上。

  他「哎呦」一聲，急急跳開，臉上帶著驚恐和不安。

  不少村民都用手掩住了嘴巴，才沒有驚呼出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

  扈二狗娘的一對三角眼，生生支棱成了鵪鶉蛋。

  「這魚怎麼都自己跳上來了？難道……」

  另一個村民話音未落，更多的魚躍出了水面，蹦到了河岸上。

  村民們的議論聲，漸漸變成了羨慕和驚嘆。

  看著手忙腳亂撿魚的四喜和五福六福，眾人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這七喜，不會也是福星轉世吧？她那呆病能好，是不是正因為有神佛庇佑？」

  一個村民忍不住小聲嘀咕，聲音顫抖中帶著敬畏。

  「誰知道呢？大大小小的大夫看了多少回都沒治好，忽地就好轉了，如今還能讓魚自己蹦到岸上來，要說這沒點啥……你們信嗎？」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提到福星，眾人又想到了剛才施法賜水的宋嬌嬌。

  「看那形狀和顏色，那隻鳥必是神鳥無疑，但它好似不喜嬌嬌，嬌嬌要真是天賜福運，怎麼會被神鳥拉了一身的屎？」

  「你也這麼想啊？我剛才就想說了……現在看來，這福星保不齊……」

  婦人被旁邊的漢子拍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快住嘴吧！你忘記了？嬌嬌還會下咒，你是不是也想肚子疼，在床上躺兩天？」

  這話一出，對宋嬌嬌的懷疑猶如炭盆里澆了一大桶冰涼水，徹底熄火了。

  扈二狗的老娘在眾人說話間隙，腳下慢慢挪動，靠近了地上的一條大鯉魚。

  魚這麼大，估計有五六斤重。

  燉上一鍋，家裡能好好解解饞了。

  二狗娘彎腰低頭，視線里卻出現了一隻手。

  那隻手很小，卻比她更快。

  噗通！

  水花濺起，大鯉魚被丟回了河裡。

  二狗娘直起身子，倒豎著眉毛，一臉不善地瞪著眼前的五福。

  「你個呆娃子，你幹啥？」

  五福還沒說話，六福搶先開口道：「你倒是不呆，你想幹啥？」

  「我……」

  二狗娘話聲一滯，隨即挺直腰杆，大聲呵斥道：「這麼多的魚，你們一家吃得完嗎？」

  「這條河是村裡的，又不是你家的，你們還想獨占不成？」

  「鄉親們，我這話說的對不對？」

  七喜眼見著村民們都要過來搶魚，小手再次一揮。

  一陣詭異的黃風颳過。

  村民們被迷了眼。

  再睜開的時候，就看到四喜正從地上撿起最後一條魚。

  「撲通」的入水聲響起，所有蹦出來的魚都被扔回了河裡。

  二狗娘正要發作，卻聽四喜道：「這河是村裡的沒錯，誰有本事誰就去撈。」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想要不勞而獲，就不怕神明降罪嗎？」

  村民們聽到這話，俱都神色一緊，臉上顯出敬畏之情

  二狗娘的眉毛，則擰成了麻花。

  小屁娃子，還想用話拿捏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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