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穗兒問出了深藏心底許久的話。

  「二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杜振江皺眉，「齊姑娘，我們以前見過？」

  齊穗兒聽到這話有些傷心，不禁垂下了頭。

  「齊姑娘，要是我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不要放在心上。」

  杜振江雖然記不得舊事，但作為男人的擔當還是讓他先和齊穗兒致歉。

  「二哥，你沒有對不起我，恰恰相反，你救過我的命！」

  齊穗兒淚盈於睫，哽咽道：「當年在陳家村山腳下，你救過一個摔破頭的姑娘，你還記得嗎？」

  陳家村？

  杜振江只有在宋知琴和陳時禖定親的時候去過陳家村。

  啊，他想起來了！

  那日王翠蘭和他鬧彆扭，他出門晚了，擔心趕不上時辰就抄了山上的近道。

  到那邊山腳下的時候，遇到一個滿臉是血的姑娘。

  她摔破了頭，奄奄一息。

  杜振江一路飛奔，把那姑娘背進了村。

  路上遇到一個認識姑娘的嬸子，他就把人交給了那個婦人。

  因為趕著參加定親宴，他也沒有多問。

  後來事情太多，王翠蘭又因為一些瑣事天天發脾氣鬧得家裡雞犬不寧，他就把這事忘記了。

  「原來你是那個姑娘啊。」

  他們真的認識！

  四喜扯著杜振江的袖子，讓他把當初的事情說來聽聽。

  杜振江耐不過她，就講了一遍。

  齊穗兒接口道：「我在家裡暈了好幾日，大夫說多虧我被送來得及時，要是再耽擱下去，怕是性命不保。」

  「二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杜振江連連擺手。

  「不敢當，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你也不用太當回事。」

  齊穗兒沒有說的是，她好了之後，四處找人打聽救命恩人到底是誰。

  她當時暈暈沉沉，只記得男人寬厚的肩膀，好似一座大山。

  踏實，可靠，讓她充滿了安全感。

  在以後的時日裡，無論爹娘介紹多麼優秀的少年人給她，她都覺得他們沒有記憶中的恩人能讓她感到心安。

  她的婚事一直拖到了現在。

  村里人說，那日陳家定親，男人既然是個外鄉人，可能是從扈丘村來的。

  她在扈丘村打聽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救命恩人。

  後來，送她去醫館的嬸子提及，好像聽到男人說了杜家村，她這才想到去杜家村繼續尋訪。

  扈丘村，杜家村，還有陳家村。

  唯一符合這些條件能扯上關係的，就是杜城山一家。

  然而，結果卻讓齊穗兒心神俱裂。

  那日來參加定親宴的，是宋知琴的二舅杜振江。

  他成婚多年，大閨女只比齊穗兒小兩歲。

  身份和年齡差距太大。

  情何以堪。

  齊穗兒大病一場，病好之後越發不愛出門，也不愛和人說話。

  他爹娘焦心不已。

  眼見著閨女的歲數越來越大，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終於，有人說到了杜家的親事。

  齊穗兒像是突然間得到了神明的指引，再次煥發了生機。

  她應承了相親之事，跟著房嬸子到了杜家村。

  果然，她又見到了杜振江。

  這個男人，就是她魂牽夢縈、放在心底多年的人。

  除了他，她不會嫁給旁人。

  再加上杜振江死了媳婦，兩個孩子還都被過繼出去，好像是老天爺對她多年痴心的回報和彌補，讓他們二人有了再續前緣、成為一對佳偶的機會。

  齊穗兒打定主意，一定要抓住這次機緣。

  因為她知道，爹娘肯定不會同意。

  但她從始至終，卻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杜振江是否願意娶她。

  齊穗兒容貌出眾，而且識文斷字，她在陳家村，也是一家女百家求的身價。

  而且，她還這麼年輕。

  她的條件，足以匹配杜振江。

  或者說，在世人眼中，杜振江這般條件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齊穗兒的滿腔少女情思，此刻在杜振江面前表露無遺，絲毫沒有隱瞞。

  杜振江愣住了。

  這位齊姑娘，和自己閨女杜明月年紀相仿。

  這事，怎麼可能。

  杜振江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瞬間嚴肅萬分。

  「我三弟說和齊姑娘志趣不投，怕是日後難以琴瑟和鳴，這樣看來，你們二人日後也無可能。」

  杜振江一鼓作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既然如此，我們兩家就再無瓜葛。」

  「我救你不過偶然為之，事情過了這麼久我早就不記得了，請姑娘善自珍重，咱們後會無期！」

  哇！

  七喜驚地張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攏下巴。

  二舅……

  這也太直接了吧！

  這麼柔弱的一個姑娘當眾對他吐露愛意，他絲毫不動心不說，還把姑娘打擊得面無血色、眼看著就要暈倒在地了。

  他可真是鐵石心腸啊。

  七喜吞咽幾口，好不容易才闔上了嘴巴。

  杜振江瞥了一眼搖搖欲墜的齊穗兒，道了聲「告辭！」

  他一手抱起七喜一手拉住四喜，轉身就走。

  杜振江走得很快，四喜只能小跑起來，才勉強跟上。

  「二，二舅，」四喜氣喘吁吁，小臉通紅，「已經看不見了！你慢點吧，你外甥女兒就快要累死了啊！」

  杜振江腳步一滯，停了下來。

  他將七喜放到地上，赧然道：「四喜啊，二舅剛才，就是，就是……」

  「二舅，你不用，不用解釋！」

  四喜喘著粗氣，擺了擺手，「你放心，我都懂，你外甥女兒什麼都明白！」

  「你這就叫做當機立斷，好死不如賴活著！」

  杜振江：……

  ？？！！

  七喜咧嘴大笑，無聲地「哈哈哈哈」，笑得肚子都疼了。

  咦？

  四喜忽地停下折騰七喜的手，指著另一邊的巷子口。

  「二舅，你看那是不是三舅？」

  人影一閃而過，杜振江沒有看清。

  這兩日她們每天都看到三舅，四喜自信她沒有看錯。

  「三舅在這裡幹什麼？他是不是見到外祖父了？」

  這話提醒了杜振江。

  杜城山在鎮上的事，杜振河也知道。

  「走，咱們過去看看！」

  三個人趕了過去。

  ……

  「杜大哥，衣服我做好了，你試下是否合身，要是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再給你改改。」

  杜振河要拿回家試，被扈二妮阻止了。

  「一來一回還要耽誤時間，你就去旁邊的屋子裡換吧，正好方便我修改。」

  杜振河如今與扈二妮熟識起來，就是試下衣服而已，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回身去了另一間屋子。

  什麼？

  【我三舅和一個女人在裡邊，他還主動脫衣服？】

  七喜聽完小尾巴的話，怔怔地看向四喜。

  【四姐，我們要進去解救三舅，還是解救那個姑娘？或者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四喜也呆了。

  杜振江莫名其妙。

  看著兩個小娃兒，不解地問：「你們怎麼知道，你三舅就在這裡？」

  他連杜振河的衣角都有沒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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