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八柱神

  王城的夜，除了某些特定地區，例如學院和魂斗場之類，一般坊間都是點點燭光的幽靜。

  哪戶人家嬰孩啼哭，油燈點亮後婦人起身把孩子哄入睡。

  男人鼾聲如雷，院子裡的狗在吠個不停。

  忽然，那狗吠聲慢慢弱了下來，夾著尾巴低垂著腦袋，吠聲變成害怕的嗚咽聲。

  「砰——！」

  二樓木質的牆壁如泡沫般破了個大洞。

  那少年手中刀柄上鑲嵌著寶石的割肉小刀掉落地上，四肢無力低垂著。

  額頭有血緩緩流下，獰笑也變回平靜。

  玉鱗之皺了皺眉，發現自己有點認真過頭了。

  畢竟魂力波動連魂師都不是，一招就秒了。

  掐著他脖子撞破了牆壁，眼中有金光流轉，眼中杏仁般的瞳孔細細打量起面前少年。

  然後將之放在地上。

  一個也沒醒，因為他控制精神力籠罩這棟房子，讓他們陷入醒了就記不起來的夢中。

  現在狀況不明了，那東西應該還不至於弄出多大動靜，也沒必要吵醒大家。

  唔，也不是一個人也沒醒，比如這個房間的主人，聽到動靜後就悠悠醒了過來。

  玉鱗之倒是忘了，他娘親的靈魂堪比神靈，雖然局限在軀體內不能往外作用。

  但是身體也因靈魂不朽而永遠固定在這一瞬的狀態，這也是她敢普通人出去闖蕩大陸的原因。

  百無禁忌之體，誰也打不過，但是又誰也打不過。

  霍靈兒一臉茫然地坐起了身，打著哈欠揉著眼睛，真虧她能這麼大動靜還這麼悠閒。

  她頭髮亂糟糟的，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掃到破牆而入的自家兒子，隨即恍然大悟。

  「鱗兒啊，雖然娘親很理解你想撒嬌然後跟娘親一起睡，但是鱗兒畢竟已經不是小寶寶了，被人知道了可是會笑話鱗兒的。」

  玉鱗之面無表情上前，把哈欠連天的霍靈兒按下去，然後給她蓋好被子。

  「娘親先睡吧，有幾個小麻煩，鱗兒要去解決一下。」

  霍靈兒還是從半睡半醒之間醒了過來，起身無語道:

  「牆上那麼大個洞擺在那裡，你讓娘親怎麼睡啊，發生什麼事了，說吧。」

  她看著地上那個華服少年，明眼都能看出哪裡有什麼問題。

  被這邊動靜吵到，房間再度被兩個人闖了進來。

  一男一女，都是今日晚晚帶回來的朋友。

  他們此時像是野獸一樣，眼白一片漆黑，面目猙獰。

  下一秒，他們二人就要撲上來。

  霍靈兒想幫忙，但是她現在手無寸鐵，身上衣服也盈薄。

  往後縮了半步。

  靠兒子，不寒磣。

  「就決定是你了，上吧鱗兒！」

  下一秒玉鱗之迎了上去。

  過程基本沒什麼好描述的。

  就連動作也如野獸一般，但是身體素質和魂力太過羸弱。

  跟玉鱗之比起來，宛如兩具提線的木偶，動作僵硬且遲鈍。

  漆黑房子中，金色眸子像是在空間留下兩道流光，沒有華麗的動作。

  幾乎翻身起臥之間，扣住了那個小姑娘的手腕，用她的手繞過對方的脖子壓在了地上。

  再一個下蹲，同時打掉男生的小刀後，右腿關節處壓住了那個男生的脖子。

  兩個呼吸間便把兩人壓制住，同時沒造出多大聲響。

  玉鱗之調動的力氣很小，但是機巧碾壓之下，輕描淡寫便將兩個陷入瘋狂的傢伙控制住了。

  畢竟第一個只是測不準對方實力，一時失手出力過度了。

  兩人還要掙扎。

  「好了，先睡一覺吧。」

  玉鱗之精神力入侵二人精神識海。

  虛無一片的識海中，他的身形出現，果然看到跟前一個少年精神識海內一樣的東西。

  一道灰暗氣體。

  龐大的負面情緒將精神識海占據著，對人類的憎惡，摧枯拉朽般要將本來身為人的一切摧毀掉。

  忽然在精神識海內睜開的亮金色眸子，不帶有一絲感情波瀾。

  只是淡淡注視了一眼，溫暖的金光夾雜萬民願力，將一切邪惡念頭燃燒殆盡。

  最後在黑暗深處的一絲絲殘餘裡面，玉鱗之看到一雙眼睛

  對方那雙眸子儘是霸道和惡念，二者在精神識海內對視了一眼。

  玉鱗之長呼了口氣，兩個小鬼停止了掙扎，安安靜靜躺在了地上。

  「事情變得麻煩起來了。」

  玉鱗之想著天使之神在離開前對自己說的話，只是沒想到這些傢伙出現得這麼迅速。

  「鱗兒你別自顧自感嘆，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是不討人喜歡的。」

  霍靈兒叉著腰沒好氣道:「快給娘親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外邊傳來騷亂。

  「快，那些傢伙是怪物！」

  「逃到沒人的地方！」

  「不要被咬到，被咬到的人也會變成怪物！」

  外邊亂起來了。

  騷亂，驚恐和哭泣，甚至還有沖天的火光。

  「爹，你怎麼了爹！」

  「那不是你娘了快跑！」

  寂靜的夜晚被打破，王城的夜除了部分節日，變得少有的喧鬧和嘈雜。

  但是很顯然，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鬧成這樣，剛復甦所以腦子不機靈了嗎。

  玉鱗之咬牙，果然史萊克眾人也已經醒了過來。

  幾人醒了後發現這一幕，下方百姓已經亂成一片。

  「發生，發生什麼了？」

  「那些攻擊人的傢伙都還是人，保證自己安全情況下護一下其他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出於對玉鱗之的信任，幾人點了點頭四散出去。

  燈火通明的街道，不少人慌忙錯亂拿著火把。

  一開始只是一兩個地方鬧出恐慌，但是很快像瘟疫般蔓延。

  衛兵動作迅速，成群結隊出動。

  玉鱗之嘆了口氣，王城真是多災多難啊。

  「娘親知道，天使之神是怎麼成神的嗎？」

  天使之神王小芳成神距今有近一萬年了。

  當年她成神年代是戰亂年代。

  兩大帝國還未建立，戰亂導致的兵荒馬亂，大陸沒有一塊淨土。

  十室九空，血流成河也不為過。

  在那死亡數目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情況之下，無數死去之人的怨念匯聚，最終造成的結果便是。

  一切罪惡的源頭，八柱神的誕生了。

  現在好像是稱之為邪魂師，在歷史的過去如何稱呼卻不得而知。

  而天使之神成神所集萬民願力，便是把象徵著邪惡源頭的八柱神封印。

  至今邪魂師無法徹底消除，便是因為封印也不完善，泄露出去的氣息會在大陸上空飄蕩。

  至於為什麼沒有把八柱神給斬殺掉，而是選擇封印，那是因為八柱神並沒有實體。

  他們是死去無數人的怨念，是對這個世界的憎恨。

  那種東西不會存在實體的，而且即使被斬殺清除掉，也會在另一個地方重新誕生。

  與其這樣，還不如封印起來，這是天使之神的原話。

  而成神之後，那八個邪神會因為天使之神的餘威，萬年甘願受鎮壓。

  只是如今，天使之神神像被換了下來。

  神權更替，像是這件事有什麼象徵意義一樣，和那些隱藏家族一起冒出水面的，還有那過去比之徵戰帶來破壞還要大的八個邪神。

  『畢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空子讓你鑽，你直接繼承我信仰的後續成神，進度確實一下拉的很快。』

  『但是同時，隨之而來的還有責任，就是那八個傢伙其實早就能突破封印了，但是感知到我的氣息，知道出來也沒用。』

  『可是現在我卻要無力再控制這裡，不管是還有沒有餘力，還是身份，我都沒有資格再管這些事情。』

  『不要那樣看著我嘛，本來難度是十，我給你讓路的話難度變成了五，而那八個怨念所集結而成的傢伙因為我讓路而重新出世，大概難度又上升了點，變成了七。』

  『七總是比十要低一點不是，加油好好干啊後輩。』

  『什麼實力？不好衡量呢，不過如果你能在他們剛復生前找到然後消滅，應該可以輕鬆很多。』

  王小芳離開前託付的話，最後都分不清是為他加油還是對自己壓力卸下來鬆一口氣了。

  自己繼承的不只是能力和榮譽，還有她的為蒼生計。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只能說這個擔子還真的不好接下，但是也已經接下了。

  過去如此，今之亦然。

  不過是順道成個神的時候，在順道的順道上把一些下水溝的老鼠清理掉。

  雖然平時不怎麼著調，但是不得不說，莫名就會覺得，該為向自己禱告的黎民做點什麼。

  總感覺像是被王小芳給坑了。

  「喂喂，鱗兒你行不行啊，那可是八柱神。」

  玉鱗之嘆了口氣，聽著下方嘈雜。

  被感染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反應過來的魂師們出動，很快就能鎮壓下騷亂。

  史萊克眾人將食肆周圍的狂人盡數控制住，周圍坊里注意到那家食肆很安全，越來越多人往這邊趕來。

  八柱神的權能，是暴虐和殺戮，是帶來毀滅。

  兵災，洪水，旱災很顯然跟這種效果都對不上……這是瘟疫。

  傳染和瘋狂。

  爆發只是在這附近幾個坊里，也就是說感染源就是在這附近。

  雖然沒有實體，但是八柱神需要寄主。

  也就是說，寄主其實也是在這附近才對。

  是剛甦醒然後腦子混沌嗎，以為還要鬥智鬥勇一下，沒想到是魯莽形的。

  現在這個時候剛復生，應該是最弱的階段，只要找出來就能連著寄主一起擊殺掉。

  至於說會再一次降生，那已經不重要了，玉鱗之不打算封印，而且也沒有那個能力。

  再一次降生需要時間，他成神也需要時間，他們缺的就是時間。

  一切等大劫度過去了再說。

  下一秒，他精神力以他為中心展開。

  無形的精神力將附近十幾里一切事物吞入其中。

  奔走逃難的人群，不斷往這裡涌過來的衛兵，其中甚至還有黑冰台的甲士。

  史萊克等人還在奮戰，大多以救人為主。

  惡鬼一樣的感染者撲向人群，隨後被裝備良好的衛兵擊殺。

  玉鱗之咬牙。

  那些被殺得人其實還能救回來，但是這個時候死去的人已經近百。

  寄主，只要找出八柱神的寄主在哪。

  第一個八柱神就能在還未恢復前擊殺掉。

  可是下一秒，幾乎就在玉鱗之去感受那個惡念源頭時，那些被感染的百姓突然頓住。

  然後紛紛立在了原地，下一秒全都昏闕過去。

  災厄，停住了！

  別啊，別在這個時候停下來啊！

  「快！把那些狂人全都控制起來！」

  「一個也不要漏掉，全都綁起來，明天全都焚燒掉！」

  二樓的玉鱗之臉色陰沉了起來。

  這個時候選擇收手，這是要鬧什麼啊，成長得太快了吧，一出世就學會控制本能嗎。

  要是躲起來暗自成長，那時候才是真的麻煩！

  「哥，小姑……」

  門外有人把他從思緒喚了回來，玉鱗之轉身看去發現是晚晚。

  她被外邊動靜吵的有些害怕，然後發現她帶回的三個朋友全都倒在地上。

  其中一個腦袋還淌著血。

  「發，發生了什麼事了嗎？」她看著二人弱弱道。

  玉鱗之嘆了口氣，過去揉了揉霍晚晚小腦袋，柔聲道:「沒事了，你那三個朋友起夜不小心從樓上摔下去了。」

  「……」霍晚晚有些生氣，鼓著臉:「你別糊弄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會出事吧，他們家裡都是有身份的，我們……」

  「好了好了，表哥會處理好的，回去睡覺吧，睡醒明天就沒事了。」

  霍晚晚睫毛顫了顫，看著那隻大手揉著自己腦袋，抬頭看去是年少時就在追趕的人。

  外邊嘈雜人聲讓她有些害怕。

  「表哥會保護晚晚的，對嗎？」

  玉鱗之一愣，隨即看到那張擔憂的臉，捏了捏。

  「這不是肯定的嗎。」

  霍晚晚小臉紅撲撲的，看了看幾個倒在地上的朋友，雖然很困惑，還是決定交給玉鱗之處理。

  離開二人視線後，右手繃帶上的傷又隱隱作痛，她腦袋上滲出了不少汗。

  回到房裡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

  昨晚發生的事情，王城官員對外宣傳是一種會致使人瘋狂的瘟疫突然傳開。

  那瘟疫會通過啃咬，在人之間傳播，但是現在這場瘟疫已經得到解決了。

  雖然造成了不少破壞，但其實也只是這幾個坊市之間，傷亡在百人左右。

  雖然已經很嚴重，而且皇城之中也派人下來調查，但是也沒上升到警戒的地步。

  只是告誡百姓不要吃來歷不明的食物，特別是古怪的肉類。

  霍晚晚帶來的三個朋友的長輩找了過來。

  一個是富商巨賈，一個則是在帝國當官的，還有一個居然是魂帝級別的魂師。

  那個被玉鱗之按在牆上的正是富商的兒子。

  他們三人昨晚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了，但是今天醒來發現身上傷勢。

  「我兒子這傷怎麼回事！」

  正在吃早餐的一眾人感覺大好清晨從這一聲怒吼中結束。

  (本章完)